其实这么多种子,只收三百两,倒是不贵。但聂屏书有些犯难。她才从钱掌柜的手里买下来了二房和三房的地,而今要她一下子拿出三百两现银来,实在是有些困难。“什么?!”
只是聂屏书还未说什么,一旁的金氏就又一次地尖叫了起来:“三百两?!你只怕是疯魔了吧?这些种子能值得三百两?聂氏,我可警告你,别随便祸害我们家屿哥儿的钱!”
聂屏书实在是被金氏吵得头都有些疼。她转头,瞪了金氏一眼:“婶婶若不打算借我些钱,还是不要说话了。”
金氏冷笑一声:“借钱?你们云顾花坊不是厉害得很吗?怎么区区三百两,如今都要借了不成?”
等我给你借钱,你做梦去吧!她还不嫌事儿大一般,竟开始对着周围的人大喊:“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个女人要坑害我们沈家的钱财呢!三百两买这些不知出处的种子,我们可怜的屿哥儿还被蒙在鼓里,受了这女人的欺瞒!”
聂屏书实在是厌恶极了这样的金氏。她怎么就不记教训呢?聂屏书有些失笑问金氏:“方才三婶婶不是还说都认识那些种子吗?怎么这会又说,这些种子不知出处呢?婶婶的话,究竟能不能相信啊?”
这话问出口,金氏就愣了愣。她忙解释,但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些结巴:“我……我是知道。我的意思就是,那不过就是些不要的花种和种球,你买了这不是坑了我们沈家,坑了屿哥儿吗?”
聂屏书懒得理会金氏,只是对那坐在地上的胡族女子指了指云顾花坊的方向:“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既然我都要买了,你和我一起去我的花坊可好?我点算一下这些种子,也正好去取钱出来。”
女子有些戒备。聂屏书只微微一笑,指了指在周围所有人:“大家都知道我云顾花坊,我也不是坏人,你可放心跟我走。”
“是啊,这位是云顾花坊的聂娘子,人不错呢!”
“对对对,她不会坑了你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才让那胡族女子稍稍安心。她小心地将花种和花球都收拢了起来,然后才跟在了聂屏书的身后。“喂!聂氏,你就是这么不敬长辈的吗?”
看聂屏书压根没将自己放在眼中,甚至都不理会自己,金氏越发着急了起来。眼看金氏要跟着自己,聂屏书也实在是有些恼恨了起来:“三婶婶,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站定在此,当着众人的面儿对金氏也不客气:“我出门来买些种子,你也瞧我不顺眼是不是?我而今花的不过是我自个儿赚的钱,你就是告诉沈江屿,我也不怕什么。倒是你们三房,占了我们的宅子,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们?”
也是时候提醒提醒金氏,不要让她太过放肆了。金氏愣了愣,看着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即刻脸色就红了起来:“什么……什么叫占了你们的宅子?!那是大哥临终前留给我们的!怎能是占了你们的呢?”
“呵——”聂屏书冷笑:“当日婶婶将我与一对弟妹赶出大宅,我势单力薄,不敢和婶婶计较什么。但如今我们家爷也回来了,敬你们是长辈,所以也不曾计较什么。婶婶如今反而来挑唆我和我们家爷的关系,这是什么道理?”
聂屏书一番话说得是行云流水,她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憋了这么久说出来了,心里头痛快了就是。何况沈家的事情,旁人多少也是知道的。一时之间,金氏便成了众矢之的一般。聂屏书借着这个机会摆脱金氏,然后带着那胡族女子前往了云顾花坊。一路上,她耐心地和这个胡族女子交流,她也不是一点儿都不会说大越话。得知这女子名叫乌云,是胡族一个小部落的人。他们的部落偏僻难行,资源匮乏,但唯独盛产包括曼珠沙华在内的曼陀罗花系列。她的丈夫前些年打猎的时候遇到了暴风沙,从此就消失在了茫茫大漠之中。她为了养活两个孩子,跟着商队跑了三年。直至今年她无意间看到大越朝的大夫手里有曼陀罗花做成的药物,问了之后才知道曼陀罗在大越朝的价格很高。所以她就摘了种子和种球来,想到大越朝试试看。可惜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大部分的人都并不认识曼陀罗的种子。就算是有小部分认识的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种植的,加上这个种子本来就很贵,她卖出去的很少很少,连路上的吃饭都要靠着商队的其他人接济。好不容易来到林阳县,她以为自己会一无所获,没想到就遇到了聂屏书。进入云顾花坊之后,她就将种子都放在了桌子上,对聂屏书边比划边说:“刚才那里人多,我不好把价格压得太低。但我看你是诚心想要,我也不知道这个花该卖多少。你给我一百两一百五十两都好,已经很多了。我当你是个朋友,明年还会来卖,你也帮我。”
其实聂屏书也不知道,曼陀罗的种子该卖多少。但她知道,就是这所有的种子算下来,三百两也实在是不算多。她忙对乌云笑笑:“放心吧,三百两我不会少你的。我这里暂时没有这么多,有多少先给你多少。你这两日左右也不走,容我两日时间凑凑钱,三百两我不会少你一文。”
她不忘了叮嘱乌云:“不过你一个女人,带这么多钱在路上,切切要小心才好。如果可以的话,等你回到你的故土之后,想法子给我送个信报平安可好?”
“好,好!”
乌云这一路遇到了不少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但聂屏书的做法,让她的心里暖洋洋的。聂屏书让阿幸给她倒茶,然后走向了正在算钱的沈家云:“阿云,我算了算,现在账面上能支用的钱,应该有一百五六十两吧?你全都取出来,这两日花坊的开销也不用着急。明日会有一批茉莉卖出去,想来能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