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亭子外有一道声音响起,提着一盏灯笼走近。初藕拧眉,语气里带着些责备的意味:“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初藕找了您很久。要不是守门的家丁说您已经回来了,我就要去禀报老爷和夫人了。”
“初藕,”我闷闷地说,“我觉得,天快塌了,我很害怕。我在想,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初藕把提在手上的灯笼放在石桌上,又把搭在小臂上的披风披到我肩上。一听我说这话,连忙呸了一声,道:“小姐胡说些什么?天好好地在那里,什么塌不塌的。就是天快塌了,最先砸着的也不是咱们。”
我坐起身来,好让初藕伸手把披风打上结。
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我忍不住苦笑出声。
塌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天,我避无可避,只能生生受着。我不过是在想,究竟该怎么做,才可以让所有人不那么难过。
“小姐,回去吧。”初藕伸手扶起我:“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天明了就知道天还是好好地在那里,什么都不用担心。”
初藕话糙,可是她最懂得如何安慰我。她和我一起长大,只比我大一岁。是爹爹亲自挑的人,长相举止气质无一不出挑。只是没有念过书。爹爹不许她念书,我记他说,书可以明智,也易引人走上邪路。初藕只是我的一个丫鬟,不用太过聪慧。
我偷偷教过她认字,可是初藕也知道我是违背着爹爹的命令教她的,她也不愿意让我为难,也就不愿意再学了。
相比于辰星对我的依赖,我倒是很依赖初藕。
此刻她提着灯笼走在我身边,我偏头看见她的脸隐匿在阴影里面。心里没来由有些不安,我只好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初藕怔了怔,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却那么温暖。
回到住处,初藕想起了什么,捧出了一个镂花木匣来,面上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轻声道:“小姐,这是二公子今天送来的,说是受宫中人所托,小姐打开看看?”
我脸上腾地烧起来,一把抱过了匣子,啐道:“还不赶紧去备热水来,真是惯得你越来越不成个样子了。”
初藕掩着嘴笑道:“是,是,我这就去。小姐慢慢看,可要看得仔细些。”她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退去。
我伸手摸了摸脸,手心里有些烫。我捧着匣子坐到灯下,嘴角噙上一抹笑意来。
匣子里是一块玉佩,白玉质地,打了璎珞串着。我心里漾开了花海,欢喜地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那玉佩是阿澈素日惯配在腰间的,也是容妃娘娘留给他的遗物。我曾经想要拿来瞧一瞧,阿澈都不许。他说那是容妃娘娘留给儿媳妇的。
我拿荷包跟他换,他耍赖,笑着刮一下我的鼻尖。
“急什么?反正迟早都是你的。”他这样对我说。
我心里的欢喜是刹那绽放的烟花。我细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他之所以提早把玉佩交到我手里,不过是向我表明他的决心,不过是要宽慰我。
我把玉佩握在手里,直至白玉生温。我叹息了一声,打开木匣,将玉佩重新放回,再不看一眼。
我不知道这一生还会不会有佩戴上这枚玉佩的一天。如果我等不到那一天,还是……不要让自己再陷入这种妄想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