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霎时,漫天的夜幕上一簇烟花灿烂盛开,流光溢彩的火星划着绚丽的弧线,像坠满了璀璨的星星。烟火秀恰到好处的登场。旁边的人流一下就拢在一起看向?同样的方向?,初芒眨了下眼睛,愣怔了几秒后才抬头望向?天空,阵阵绯红又不争气地浮上脸颊。脑子里像是有?好几个小?人在打架,一直在重复着陈令璟刚刚说的话?和神情。和陈令璟相处的这些?日?子,心绪总是会被有?意无意地勾起,像细细密密的雨点子打在身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又似脚发麻后的酸酥感,电流滋啦啦巡游在神经里。怎么说。该怎么说。初芒下意识攥了攥手心,烟花一点点落进了眼眸里,又在心里燃放着。一如初见时,校庆典礼上燃放的烟花,和少年跑向?远方背影。和陈令璟不知不觉地靠近,胳膊互碰的那一下,两人都一激灵地抖了一下,初芒抬头看他,只见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颈。“走吧,这里人太多了,去前面。”陈令璟说。镇尾有?一片小?湖泊,几艘小?舟在水面上摇曳,湖上架着一道红桥,行人提着花灯走在上面,远远望去像簇起的点点星子。还?有?不少人正在放着孔明灯。待走进了,听到几道熟悉的人声。“诶,快快快,你往旁边写点,我也?要?写!”李忆绵和张佑安正趴在卖孔明灯的桌子上,低头在纸灯上写字。待抬眼看见初芒也?过来了,李忆绵雀跃地喊他们过来,“你们也?来啦,要?不要?也?写个?”初芒笑?着接过黑笔,“写什么?”“写点愿望吧,我打算写:希望在海边读大学,大学里交个男朋友!”张佑安写完后,把位置让给?他们,他没?写太多,就一句很?有?代表性的话?:要?追到烤全羊!李忆绵不解:“什么鬼?谁是烤全羊啊?”“哎呦,懂得人自然懂。”张佑安朝着陈令璟使眼色。初芒低头想了很?久,最后落笔写下:希望能做一个勇敢且善良的人v她转头来问陈令璟,“你写吗?”陈令璟本来没?啥兴趣,但又觉得远处荧荧灯火映进初芒的眼眸里的样子很?动人,吞吞口水,接过笔来挥斥写到:陈令璟到此一游。他的字一看就是小?时候被逼着练过字的,飘逸中又带着笔风,下笔很?有?力度,黑色的笔墨重重拓在纸上。初芒看着这句话?想起那时在奶茶店上,与陈令璟一起贴的便利贴。将中间的蜡烛点燃,四人分别拿着孔明灯的一角,心里默念着一二三,便一同放了手。孔明灯顺风而飘,越过湖泊,飞向?远方。承载着希冀、期许,将难言的心思,寄托于明月。几人在旁边店铺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兴许是眼前的意境太过美好,今天一天的起起落落化了个美好的结局,张佑安特地买来几罐饮料,他们以此带酒,朝天空举杯。“我先来我先来!借着月光,借着花灯,借着小?湖,借着烟火,借着孔明灯,敬这美好的夜晚!”张佑安作诗一首,憋了好多词一骨碌吐出来,像个喝醉酒的小?诗人。李忆绵紧跟其后,与他碰杯,“敬终已过去,尘埃落定的高考!”陈令璟笑?着他们的憨态,也?抬手碰了碰罐身,“敬夏天!”只剩初芒了,她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学着张佑安站起身,把四个角的最后一枚给?补上:“敬——青春!”敬夏夜,敬蝉鸣,敬高三,敬未来,敬理想。树上的鸟鸣在这一刻叫得最嘹亮,似晃荡着大树,似喧嚣着夏夜,似振动着山谷,似将一整个青春的心动与悸动,都一把落入怀中。举一杯盛夏,敬赤诚的少年,以最恣意的自由。芒种一连几天,初芒都在家里搞志愿的事。自从回了一趟学校,听完锅盖头将这么?多年的经验倾囊相授,初芒大受感触,写了好几版的志愿表四处找有经验的人问。不同的人问的结果也不同,这个东西?没个确切的答案来,初芒修修改改,将表上的院校专业挪来挪去,最后还不如保持初心,坚守理对视一眼。章理的眼镜好像越来越厚了,镜片下是遮不住的黑眼圈,整个人又精瘦,有种病态之感。听说他?考得也还行,比一本线多二三十分,在他?们?班三十来名,至少是比以前的倒数好得多。两人许久没说过话???,这场没来由的对视,撞出?了一些回忆。初芒突然想起表白墙那个还没解出?答案的表白,想起高二时她和章理扬起的一些莫名谣言,想起以前同处于?谷底互帮互助的日子。章理给她的感觉,太矛盾了,好像总是以一种目的性与人相处,如果你对他?有帮助,那他?才会主动示好。反之,若是没帮助,他?便会疏远。谣言最?盛的那个星期,章理因怕被老师找去办公室问话,对初芒无端冷暴力,甚至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后来谣言平息了一点?后,他?才在晚自习时主动说,初芒,你帮我报听写吧。初芒当?时表情就有点?不爽,觉得自己跟个舔狗一样,要么?被莫名冷落,要么?又对自己示好。所?以这也构成了一部分,初芒高三换过座位后,就再也没找过章理说话。两人在班级的两方?,却像个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此时此刻的她发现,老天会突然安排他?们?隔空对视一眼,不是空穴来风的——初芒一大早就来练车场上了,是那天从?云溪镇回来报的名,科一还没怎么?看,教练就发信息说提前来练车场上熟悉熟悉科二。然后,她就在这个练车场上,碰到了章理。他?应该练的有段时间了,已经在练左右倒库了,跟她这个目前车都没还碰过的完全不能比。章理就在她隔壁教练那练车,他?看见初芒的那一瞬,也是很愣,抬头望了好几眼,怕自己认错人。眼神中带着点?审视意味,初芒如芒刺背,并不太想主动跟他?打招呼。本来还有同班同学这种面子上需要维持礼貌的关系,但毕业的号角已经吹响了,以后两人的人生轨迹很难再次重合。所?以初芒现在连这种面子上的寒暄,都懒得维持。反倒是章理,主动朝她打着招呼。两人隔着一道花坛,章理在那头轻喊:“初芒,好巧啊。”初芒尴尬地回头,应着他?,“是挺巧的,你也在这个驾校学车啊。”“嗯,高考完就过来了,明天就可以考科一了。”“啊,是嘛。”“你今天才过来吧?以前没见过你。”“嗯。”初芒脚趾扣地,只想赶紧结束这场一问一答式的对话。“你很厉害啊,高考考那么?高,可以上南大了吧?真?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