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坐在公寓房间里的落地窗前静静坐了好久。我住的楼层并不高,垂眸时隐约还能看见小区里银杏树翠绿的树顶。
那天阳光明朗,温度正好,晚霞的色彩炙热柔软。
金色的光洒在我身上,仿佛试图将我笼罩在那片麦浪色的黄昏里。
我静默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在手心里,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声哭了起来。
眼泪从我的指缝中流出,咸涩的液体像失了控的暴雨。
我明白,从我把芯片从身体里取出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了。
眼泪犹如南极的雪,总也流不尽。而难过像北极的海,冰寒的浪尖刀般拍打着我的肝脏。
这些年来,我似乎从没有好好哭过一场。
从此人间烟花璀璨,四海长明,万家灯火。于我皆是,虚妄一场。
…………………
最近这些日子,我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有哥哥的,有阿轸的,有父母亲的,有爷爷奶奶的,也有他的。
而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到如今已经不再属于我。
我好像只曾活在某个时空的仲夏里。
那个时空里的我曾拥有一切。有我的家乡,我的家人,我的爱人。
我所珍重热爱的所有。
不过后来纪清冶告诉我:当我时常忆起一些幸福与痛苦的事情时,我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我明白,期限要到了。
我不想死在辛由,也不想死在那个空荡荡的公寓里,不想自己死去好几天才会有人发现,不想被阿轸和他看到我腐烂的尸体,不想临死还要困在这里。
我想离我的曾经近一点,离我的幸福近一点。羽曦犊+。
所以我告别了他们,希望能自己静悄悄死在那个已经破旧小巷里。
这里是我儿时的理想,也是而今的我避难临终的地方。
我对死亡并不渴望,也不向往,我只是期盼解脱,想触摸爱,想抓住流沙。
而我大抵还是自私的。
我向司锦卿之外的所有人隐蔽了自己的所在地,我既希望他永远别来找我,又隐隐期盼他能在我死之前过来看看我。
因为在那尽头到来前,我不想再留遗憾。
他真的来了。我见到他后,却又后悔了。
他为我做了太多了,仅剩一副残躯的我又还有什么资格把他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