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瑾蹙着眉,声音委屈起来。“董兴滥杀无辜,与我真的无关,我也是今日才知晓这件事。”
谢明翊睥了他一眼。
谢明瑾心下惶惶,只觉得脖颈一凉。接着,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这动作看似亲密,却让他更感到毛骨悚然。
“既然六弟都这么说了,这份好意我不能不领。”
谢明翊笑笑,让随侍接过了盒子。
“雪天路滑,六弟出宫时当心些。”
又变成了兄友弟恭的温润太子,好像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不是他。
回去时,谢明翊的脚步走得很慢,走了很久。
虽是连日大雪,宫中地面却早已被清扫干净,唯有盛绽的腊梅上缀着点点积雪,在寒风轻微摇晃,飘出幽香。
谢明翊闻着浅淡的香气,眉眼松弛了两分。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他仰头,雪花落在眉宇间微凉。
他唇角慢慢浮起笑意,笑这宫里的一切。
鸠占鹊巢久了,便忘了本来的自己,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巢穴的主人。
他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谢明翊回到东宫时,夜色已浓。
他没有回寝殿,而是去了藏书阁。
殿门开着条缝隙,卫姝瑶坐在檀木桌前,手中握着狼毫笔,一笔一划画得很认真。
角灯发出柔和的淡光,落在她娇艳的面容上,驱散了连日的惫怠,瞧着多了几分明艳光彩。
听见动静,她警觉地抬眼,手里的笔停了下来。
谢明翊垂着眼,浓密长睫在下睑处投下阴影。
他唇角微压,眼里没有了疏离的笑意,柔和的暖光将他的眉眼染上暖意,反倒显得更温润些。
卫姝瑶莫名觉得,他这模样有点眼熟。
像她小时候养的小狗,受了委屈来找她撒娇的时候。
她忙把这种荒谬的想法丢出去,上前打开了门。
“殿下站在这里,不冷么?”
她先开了口。
殿外冷风吹进来,吹得她额前散落的青丝扬起。她的面容有些苍白,在黑夜里愈加亮眼。
亮得像是黑夜里唯一的光。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眼神有点奇怪。
谢明翊盯着她看了会儿,垂下眸子,低声道:“笔上的墨,染黑孤的衣裳了。”
卫姝瑶怔了一瞬,才发觉自己是拿着笔过来的。
笔尖上的墨滴落下来,把谢明翊那件月白的衣裳染成了山水画。
她慌忙将笔收回去,急急后退。
然后又想起什么,想伸手去擦那团污渍。
刚弯下腰,指腹就碰到了他的手背,热意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