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便又道:“朕今日也算是有太子了,虽则朕早年登基,但对如何教养孩子依旧不太清楚,爱卿可否有甚么好法子?”“陛下,照微臣看,太子殿下绝不可长于妇人之手。三岁之后便要入住东宫,以防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对他影响太过……”谢绉也不推诿客套,知晓林渊自小天资过人,非是常人所及,不可以寻常人度量,他更是很难知晓愚人与自己之区别。可皇帝太过优秀,若太子难以企及,皇帝心中定然是会失望的,而这却是储君与帝王之间情谊的大忌……他为防止此类事情发生,自然是早已打了腹稿,只是含而不发,除非皇帝真正亲口发问。此时此刻,便将话语款款道出。※※※※※※※※※※※※※※※※※※※※外挂玩家的痛——我孩子永远比不过我。“皇祖母,孙儿想母后了……”装饰典雅清淡的慈宁宫内,大公主林炅正趴在太后膝头,微微撅着小嘴儿,神色低落又期盼地抬首凝望着她。太后和蔼地轻柔抚摸着稚□□童的总角,慈爱道:“你母后这些日子太累,实在没有心力,再在祖母这里呆些日子可好?”可、可我已经呆了三个月了。林炅咬了下嘴唇,终究没将此话道出,而是嗯了一声,依偎在太后怀中:“孙儿也舍不得离开母后,但孙儿有了弟弟,母后那么辛苦,孙儿也想照顾弟弟,为母后分忧呀。”太后闻言心中熨贴,又觉着此话有理,思忖片刻,柔声道:“好孩子,祖母知晓你孝顺,下午祖母与你一道去探望皇后,届时你再看太子不迟。”“祖母,‘太子’是甚么呐?”林炅年纪尚幼,不懂其中含义,略有困惑地询问道。太后微微一笑,神色说不出的温柔喜悦,林炅安静地瞧着她,孩子对大人的情感总是分外敏感,她蓦然意识到,这份喜悦并非来自于她。太后道:“太子便是日后要做皇帝的人。”林炅怔住了。皇帝?她知道父皇便是皇帝,而父皇甚么都会,没人敢不听父皇的话,即使父皇随口说一句话,林炅都要仔细斟酌回答,生怕父皇不喜欢她,生怕自己惹了父皇生气。母后那样厉害,也一直告诉她,一定要听父皇的话。但皇祖母说,弟弟是太子,以后是‘皇帝’?他会像父皇一样吗?会变成父皇那么厉害,没人敢忤逆的样子吗?可是……可是……“祖母,为甚么弟弟是太子呀?”林炅问。太后并不为林炅的好奇感到不快,而是柔声解释道:“因为你弟弟是父皇和母后的,径直来到坤宁宫,他到时瞥见太后的轿辇与宫人。穿过坤宁宫院中枝头生着簇簇如锦繁花的高大古木投下的点点阴翳,林渊顺着朱红雕琢的回廊行至西偏殿。此处正是太子所住之处,守在门口的内侍恭恭敬敬地拉开红木门扉,林渊跨步入内,一股淡淡奶香气弥散在空气之中,屋中侍立的宫女皆朝他弯下腰背行礼,乌发鬟髻,裙摆如流云。林渊摆摆手,免了旁人的行礼,自己跨步到床铺之前,低头俯视被裹在锦缎襁褓中正安宁酣眠的婴儿。他脸蛋圆嘟嘟的,有一点尖尖的下巴,皮肤的发皱和发红依然没完全消减,发黄的胎毛软软搭在额头上,闭着眼,脸颊边是红润的,但眼线修长,睫毛却湿漉漉的,似乎将将哭泣过,眉眼间隐约可见皇后柔和的轮廓。男孩儿随娘,女孩儿随爹,还真是不假。林渊心里哂笑,怎么看这小屁孩儿都很丑。不过他倒不太在意,毕竟小孩儿刚出生时都一样丑,当初林炅也没比他号多少,胖乎乎肉嘟嘟,睡得昏天黑地。“太后来了?”林渊低声道。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小孩鼓鼓的脸颊,林燮睡得很死,小拳头舒张了一下,便没了下文。他目光一直是看着林燮的,但可亲知晓这句话在问她:“回禀陛下,太后娘娘携着大公主在一个时辰前来过一次,同皇后说了几句话便又回去了。”她说着,脸上露出些迟疑神色,抿了抿唇,忽地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颤抖道:“奴婢,奴婢恳求陛下听奴婢一言……”林渊温声回首,目光平静地斜睨了她一眼:“莫要惊扰太子。”可亲脸色惨白如纸,林渊直起脊背,看了她一眼,朝门口走去。于义在他身后跟着,他瞥见可亲依然白着脸直戳戳跪在地上,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语速极快,声音低微道:“还跪着干嘛?圣上让你跟上!”说罢,他也立刻抬步而走。可亲这才恍然大悟,忙道:“多谢于公公。”她提起裙摆,脚步无声,略微低垂着头,匆匆出了门,跟在林渊之后几米外,恭恭敬敬随他步入大厅之内……皇后正在卧房修养,生孩子浪费的精力与体力难以想象,林渊平静坐于主位之上,望向可亲。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当即伏跪而下,膝盖搁在光滑如水的大块青砖之上,朝林渊叩首一下。“说罢。”林渊道,“若此事非为要事,朕便治你欺君之罪。”可亲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圣上明鉴,奴婢请求圣上将大公主与大皇子……分隔开。”林渊眉头微微一挑,没有询问为何,而是默然无声地垂下眼帘,神色淡淡地望着她,等待她继续言说。于义为林渊将茶水缓缓注满茶盏,后者轻呷一口。可亲停了两息时间,见林渊默许,便又咬牙继续道:“今日大公主前来屋内探望太子殿下,要我等暂且站远,而后公主伸手向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心中担忧,于是悄悄走近两步,望了一眼。谁知奴婢竟瞧见大公主伸手捂住了太子殿下的口鼻!”她愈说愈怕,声音颤抖着,消瘦的肩膀也随之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