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爆竹灯火。
禁中此夜,爆竹山呼,声闻于外。
宫中照例办起大催仪,宴朝臣和土族男女入宫宴,共庆此夜。
皇帝因身体不适,只在起初露了一面便走,宫宴便交给太子主持。今夜之席盛大,许多久不出门的贵族男女都出现在了宫宴中。
比如,杜嫖容。
杜威容正坐在席间,一边欣赏大催表演,一边吃着酒,等候她的好友,长乐公主暮灵竹来席间同坐。
杜嫖容远远看到了暮灵竹的身影,只是暮灵竹身在姜太傅身边,一径小声说着话。杜嫣容若有所思:阿竹听了半年太傅讲筵,看起来,太傅对公主的授课也不敷衍啊…连除夕夜都没有放过阿竹。
蔓灵竹跟在姜太傅身边,是将自己的一本功课交给太傅批改。
旁边有许多人眼观看,又窃窃私语。蔡灵竹不知那些人是否在笑话自己,她的
脸色只在喧哗爆竹声中越来越赤红:“这就是我的功课,辛苦耆师等到今日了。“
姜太傅负手而立,望着席间男女,淡声:“殿下不必多礼。臣听了一些消息,说是广平王家的世子拿走了你的功课,占为己有,你才拖到今日交上功课,不知真假?
蔡灵竹一惊,忙要摆手,然而姜太傅回头訾她一眼,目光锐利幽静。
蔚灵竹一时说不出话。
噗里啦啦爆开的烟火声中,她听到姜太储的声音:“若是不知其身不明其境,殿下这功课,不做也罢。“
姜明潮将那交上来的卷宗还给小公主:“殿下想清楚了再交功课也无妨。“
蔡灵竹抱着自己的作业,失魂落魄地坐回到席间,和杜嫖容探究的目光对上。
蔡灵竹喃声:“嫣容,我以为太傅只是听父皇的命令,来教我们读书。可我今日现,太传似乎真的是将我视为学生…我也有资格做太傅的学生吗7“
看看姜太储的学生,上有太子,下有张寂张指挥使。而暮灵竹在其中,何其微湮。
杜嫣容柔声宽慰她:“你不必妄自菲薄。世间的老师教学生,都是一样的。你好歹是公主,何必总看不上自己呢?身处其位,你当学会做一个公主才是。“
蔡灵竹眼睫际动,默默思考。
杜嫣容的话,某方面听起来,和姜太傅的话异曲同工。他们都说要身处其位当明其身,只是怎样的人,才是合格的公主呢?
暮灵竹未深想,忽而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修颂的身影。
蔡灵竹忙换起杜嫖容的手臂,指给杜嫖容:“快看那里!“
杜嫣容疑惑地被暮灵竹掰过脸,朝向那些年轻郎君的筵席方向。杜嫖容起初不明所以,不知暮灵竹要自己看什么,而只一瞬间,杜嫖容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刚刚入席,站在人数不多的郎君后,差人三四步远,旁边有一儒雅的带着病容的年轻郎君侧脸说笑。
夜里幽暗烟火微斜,嘟咕炸开。
昏暗无光的环境中,人来人去喧嚣起伏,那人像水墨画中晕开的一抹光,又像白鹤额上的羽冠,白得耀眼。他足够沉静安然,一抹白身处一片幽黑中,有一种繁华过尽的泠然之姿。
足够好看。
足够动人。
杜嫖容捧着琉璃盏的手指,轻轻地抖了一下。
不用暮灵竹提醒,杜嫖容心跳加,猜出了此人是谁。而她的好友暮灵人,又足够清晰而准确地告诉她,此人到底是谁一一
“那就是你一直无缘见到的江郎君了。昔日他还是世子时,你们一直只有书信,
却没有缘分见面。而今你终于看到他了,他却不是世子了。不知道你们的相看,还作不作数了?
“但我私以为,提举皇城司,听起来也很厉害啊。你们杜家应该看得上吧?江郎君这样的人物…你不心动合7“
杜嫖容垂眸浅笑。
蔡灵竹生怕好友再次错过江鸯,第一时间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指给杜嫖容,好怕二人再次无缘。蔡灵竹观看杜嫖容面色,少有地在好友面上看到局促而羞报、羞炔中又带着几分古怪异色的神情。
蔡灵竹过于年少,不知情事,却也觉得二人相配,在旁不断撮合。
杜嫖容便放下酒盐,悄声:“我去打个招呼…“
杜嫣容起身朝那边席面走去,她盯着那位郎君的背影,算着二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