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警民一家亲?瞧这觉悟,也太配合工作了吧!周宇在心里叹了一句,想起面前的许婠好歹也是救过十多二十个人的英雄,又想对方有这觉悟也不奇怪。他笑了笑,十分热情:“里面走,我带你去。”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提了提手里的早餐,“吃早餐没?门口才买的,十年老字号。”许婠扫了眼周宇手里的包子,她是吃过早饭来的,其实并不饿。然而对方话音一落,她还是点了点头,道:“谢谢。”笔录进行得很顺利。许婠从询问室出来的时候,手里的包子已经凉了。周宇看了眼,问:“要不要我帮你打热?”“好。”许婠点头。她实在配合得不像话,不过一夜之间,像是褪去了身上的尖刺,整个人变得异常的温和好相处。周宇看得惊奇,把打热的包子递给许婠,又看她在大厅找了个位置,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一副不准备离开的模样。“许女士,你是还有什么事吗?”周宇终于反应过来,难道是有关案子的新情况要说?他一脸正色,正准备陪许婠坐下,问问情况,就见身旁的人顿了顿,拿出手机。手机发出振动的轻响,周宇借着角度的优势,扫见了上面的来电号码。他眉尾一挑,面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就听许婠接过电话,问:“哪位?”电话那头,余时年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进警局:“是我,余时年。你在哪?”“我在……”许婠开口,那声“警局”还没落地。就听电话那边好似重音般,传来男人一前一后的两道声音。她微微抬眸,一抬眼就看见了自动开关门处,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余时年。四目相对,显然两人都有点愣神。得嘞,小丑又是我自己……周宇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正准备坐下的屁股,抬也不是,落也不是。“什么时候来的?”余时年走过来,看向许婠。“来做笔录,有一会儿了。”许婠从座位上起身。周宇:“……”就我是透明人呗。他撇了撇嘴,在看见余时年看向他询问的目光时,忙摆手:“跟我没关系。”又不是他喊来的……“你们聊,我先去忙了。”他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许婠是来找余时年的,他这个刑警也白当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许婠改变了对余时年的看法,但……我去,难道是因为昨天的英雄救美?他脑海中闪过一出狗血大戏。“许婠——别怕!”“余警官——救我!”脑海里诡异的画面冲击力十足,周宇不由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肩膀。这空调温度,还怪冷的……“有事找我?”周宇的离开给两人腾出空间,余时年看向许婠手里的包子,“没吃早饭?”许婠摇头:“吃了。”她这人一向怕麻烦,与其被周宇拉着问东问西她为什么要等余时年,倒不如顺势接话来得省事。余时年不知道许婠的想法,他的思绪从许婠手里的包子飘远,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病房里张明涛对他说的话。“余警官,你今天来这里不是单纯地因为喜欢射箭,以粉丝的身份来看我的吧。”病房里,年过半百的张明涛眼神锐利,完全看不出实际年龄已经五十二岁的模样。更像是四十出头的健硕青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向我打听许婠的事,如果是因为案情,作为许婠的教练,也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我不希望你们再以案件为由打扰她。”张明涛表现的态度太过强硬,浑身像是竖起的高墙,让余时年察觉到了什么。“张教练,我没有恶意。”余时年解释道。然而张明涛活了大半辈子,打过交道的人无数,怎么会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刑警,哪怕这个刑警很聪明,问话的方式也十分隐晦。先是从对射箭感兴趣入手,又扯到射箭的运动种类,然而对方每一句话后,都透露着对许婠的兴趣。一个警察,对案件的报警人感兴趣,这意味着什么?张明涛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好事。“余警官,不管你是想让许婠配合你调查什么。我只想说,离她远点,我不希望她像昨晚那样,再陷入危险……”如果说张明涛对警察和案件的排斥,是来自一位教练对曾经队员的爱护。那么……“你或许不知道,许婠的父母早逝。她没能在被家人爱护的环境下成长,已经是一种遗憾。这也导致她遇事不知危险,也不太会照顾自己的身体,总觉得即使自己出事,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但……”“作为她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她再陷入危险和自责中。”我不想她再陷入危险和自责中。“再”——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词。我不想她再陷入危险和自责中——也是一句很微妙的话。但此时的余时年不知为何想起的却是那句“不太会照顾自己的身体”,他看了眼面前拿着包子的许婠,嘴里的话没有思索就蹦了出来。“你早饭就吃这个?”他皱了皱眉,没等许婠反应,就再度开口:“我还没吃饭,出去边吃边说吧。”许婠:“?”……“吕局?”因为昨天医院崔鹏持刀行凶的事,曹启华腹部受了点伤。好在伤势算不上重,在医院擦了药休息了一晚,他又听说吕良舟来了刑侦队,这才匆匆赶回警局门口。吕良舟并非什么阎罗王般的上司,严肃死板只是对方工作时的性格。相处久了就知道,对方私底下对下属十分体谅,属于外冷内热那一挂。因此,当这个雷厉风行的局长,此时表情一脸严肃,眉间隐隐竖成一道“川”字时,曹启华隐约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他顺着吕良舟的视线看去,只是这一看,很快眉间皱成了一条线:“这个余时年,仗着自己是高材生,上班时间竟然摸鱼!居然还带着人去吃早餐!”还是个女人?!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马路中间车流涌动,曹启华并未认出余时年旁边的背影是许婠这个报案人。“没事。”吕良舟被曹启华的声音拉回思绪,“做警察这行的,平时不能按时下班是常事。总不能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吕良舟摆摆手,也不再多看,转身朝警局里走去。一旁,听见这话的曹启华跟着转身,只是转身的瞬间,又忍不住回头。也是这时,警局对面的早餐店,进店的余时年、许婠两人顺势坐在了窗边。早餐店是家老店,窗边巨大的透明玻璃早已有了岁月的痕迹。斑驳的玻璃窗透出许婠半张冷峭的脸,曹启华一怔,突然想起来了对方的名字。许婠?那个报警人。警局大厅的自动门开合,曹启华看着吕良舟走远的背影,突然想,吕局刚才看的,难道是许婠?……另一边,许婠是吃过早饭来的。所以当余时年给她点了一碗粥,和一碗下粥的小菜时,她脸上写满了拒绝。“喝粥养胃。”余时年把南瓜粥推到许婠面前。“……”她很想说自己吃不下了,但来之前准备好的话题还没抛出。许婠想了想自己今天来的目的,那句“吃不下了”终于还是咽了回去。“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问你。”“关于案子?”“对,关于案子。”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太多,许婠单刀直入:“我想知道昨天在医院,蒋志远三人出逃前的细节。”这其实是一个很冒险的话题。作为警察,在刑事案件侦查阶段,不向外人透露案件细节和进度是基本守则。这一点,许婠当然明白。她在赌,赌余时年不是个恪守成规的警察,至少目前他表现出来的不是。作为报案人,她去翠屏村调查蒋志远的行为,明显超出了普通人对案件的关心范畴。虽然他在车上对她的举动提出了质疑,但从今天她去警局做笔录来看,对方明显没有主动提及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