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辉说:“我父母觉得你最可爱的地方便是嫌他们钱多。”
我笑出来。
“每个媳妇都可以得到三套首饰,完全属于她们自己,戴完不必归还保险箱。”成辉说。
我温和地说:“有什么是不必付出代价的呢?连人都锁进笼子里,何需担心保险箱?”
成辉无奈,“嫂子她们穿衣服都是一流的,拿信用卡去名店签个字就可以无限度地买,爸妈喜欢媳妇穿得好。”
“我穿得不好吗?我也是件件名牌呀,”我说:“嫁人后烦恼也多得不得了。”
“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乐天知命的人。”成辉说:“我服贴了。”
每样事要付出代价,真的,我已经在付。
在公司里,总经理对我客气得不得了,大概认为我快要成为周家的媳妇,
轻易不肯得罪我,一传十,十传百,大伙儿都对我刮目相看。
因为我不是胡乱在外承认谁谁谁是我男朋友,是周老先生及夫人亲口说的,身分又不同。
事到如今,别的男人也不来约会我了。
过一两日,成辉说:“爸爸说,要搬出来住不大好,怕其他的嫂子要有样学样。”
“你要搬出来往?”我故意装佯。“纫玉!”
“为什么你要独自搬出来住?”“你正经点好不好?”成辉问。
“十划还没有一撇的画。说来作什么?
“跟大人住是有好处的。”’他说:“方便。”
我但笑不语。
不是我。我不需要大人照顾。大人七点半起床,我也要七点半起床,大人十二点正吃午饭,我吃不下也要吃。大人肩着的老佣人,动不动给新媳妇看面色。
不不不。
“我真是说不服你?”
“成辉,你又何苦要说服我?”
“我已深深爱上你。”
“呵?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讶异,”我以为咱们是君子之交。”爱,真是的。
“气死我。”他摇摇头。
我温和地说:“气死你我才不想,谁送玉簪花给我呢?”
他也微笑,“你还要与我斗到几时?”
我不肯答。
“我知道你是个顶顶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可是这么功心计,又是为了什么?”
我假装没听见。
“我不会亏待你的,纫玉,你何必担心?”
我翻阅杂志,索性装到底。
“一定要搬出来住,一定要让你工作,还有什么?当然,不得逼你做生孩子机器,是不是?”
我抬起头来,即使是有了这些自由,我的牺牲也还是很伟大的。三个嫂子!当然,都是落落大方,礼貌客气有教养的女人——一如果你是她们普通朋友的话。做了亲戚,恐怕就不是这样了,恐怕眉梢眉角就叫人受不了。
女人,我知道女人的通病,我自己是女人,我就有这些通病。
我不能不见她们,到底是亲戚。在一间公司里,新来报到尚且要受同事欺侮,别说是大家庭,除非总经理;老爷奶奶特别赏识我,但我又有自知之明,我不会吹捧拍马。时间一久,新鲜一过,恐怕不大受欢迎。
况且他们周家怎么会让媳妇抛头露面地出来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