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慈忽然反应过来。。。恍然间,心乱如麻,连维持正常表情也不能。
她走过来时,青板上留下了醒目的血迹,那么刺眼。。。他是看不见,还是不想管。。。甚至不如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千重樱不过是扭伤了脚,一点瘀青而已。。。他不仅慌了神,还被吸引得迷了心。
所有的场景都落在了虞棠的眼里,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着,就像这并无什么不对。。。可事实上呢?这错得离谱,她的伤口流着血,她不闹也不哭。一如他拔剑刺向她,虞棠是怕疼的,可她只是盯了他一会儿,愣是一声不吭。
从虚幻山涧到隐仙门,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初遇时,他们交谈甚欢。中途,是彼此信任的同门,谁能想得到最后的走向呢?她那么信任他,是他害她跌下云落崖。那么高,血雾一刹溅起,衣裙都是红的。。。到现在,指尖都仿佛残留着那种滚烫的温度。
他第一次看见表情木然的她,亦或者说。。。她再也不会笑了。
她死在了云落崖,死在了他的愤懑之下。
阿蓉说得对,是他害死了她。谢怀慈松懈了灵力的运行,任由鲜血从胸口流出,可无论如何惩罚自己,都无济于事。青年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
谢怀慈僵硬着身体,踉跄地走到了虞棠跟前,垂下眼,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乍一看,该是温馨的情景,可细致观察就会发现他抚摸着虞棠的指节泛着力竭后的白,就连指尖都是颤抖着的。青年冷白的下颚挂着血泪,所有的自持、冷静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第一次看见他哭,千重樱不可避免地担忧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就努力组织着零碎的语言,“虞棠。。。她是不小心跌下去的,不关你的事。你别怕。。。就算虞棠不在了,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谢怀慈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虞棠所夺去,那不正常,不该是这样的。。。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去,千重樱无法接受。
虞棠与他而言,是个在虚幻山涧随手救下的普通人。即便与他相熟。。。那也不代表他们关系是亲近到可以相互诉说秘密的。可是为什么。。。她不在了,他会那么难受。
最初的愤怒在看到虞棠跌下云落崖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他的感情在血雾弥漫的那一刻就冻结了。第一次品尝到痛心和遗憾的滋味是因为她,他平生头一次恨自己的身世,他是害怕死的。。。可凭什么,活着是以虞棠为代价。
她是个善良到能为阿蓉他们挺身而出的姑娘,这样好的一个人。。。归宿却是不好的。
青年脸上的表情是堪称温柔的,那张白皙得宛如琼玉的脸,留下了许多道血泪滑过的印子。昔日形貌端正的高岭之花陷入了极度的癫狂,那种沁出眼底的恨。。。千重樱从来没有看到过,不安、紧张侵占着她的心。
谢怀慈无法自控地唾弃着自己,置外界的变化为无物。
他真该死,是他辜负了与虞棠之间的情谊。
师兄不看她了,千重樱忐忑不安,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袖,两三步走到了谢怀慈跟前。
“师兄,你是不是后悔了?是樱樱的错。。。我怎样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痛苦呀?!”
她颤颤巍巍地说,“如果能让你好受点,我愿意自毁灵脉。。。”
虞棠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女,孤身一人来到隐仙门学道。因为她的出身宗门弟子瞧不起她,就连他们这些所谓的同行者也一样,她憋屈地活在夹缝当中,从没有向谁诉说过自己的不满。
在湖心小筑时,明明她摔倒了。愣是忍着痛,强行陪笑,就是害怕他们厌烦她。没有一个人为她考虑过,可她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所有人的自尊。即便,所谓的同门之情掺杂了许多的水分,不根不值得她掏心窝子。
阿蓉骗她,欺负她,瞧不起她,让她站在所有人跟前被打量,被笑谈,当成个可以娱乐众人的乐子。落到那样的处境,她也不生气,甚至不能皱一点眉头,只能僵硬得朝他们笑笑,艰难的,难堪的,尴尬到极致地迎合他们。
在桂花树下,在清水村的大石板上,她一次又一次地维持着假笑,明明喜欢谢怀慈,却只能装作不懂,或者说还得祝福两句。眼睁睁看着谢怀慈的眼睛再不能容进另外一个人,虞棠除了暗中叹息,别无他法。
他们瞒着她,敌视她,鄙夷她。虞棠不怨他们,只当他们是修士,有着修士的骄傲。这些都是小事,大事上他们不可能亏待自己。
但事实又再一次打了她的脸,千重樱喜欢谢怀慈。。。阿蓉来警告她,不准再靠近谢怀慈,默认人他俩才是一对,而虞棠呢?一个地位低下的凡人罢了,能进隐仙门的山门就得感恩戴德了。
听闻千重樱和谢怀慈在一起的传闻,虞棠神思恍惚地跑出门,意外间撞见了千重樱刺杀谢怀慈的画面。
来不及想什么,虞棠在良心的驱使下,急忙跑到他的跟前,用灵脉稳住他的神魂。
那样的救赎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因为她不是千重樱。通常救赎邪魔的是神女,虞棠长得那么普通,压根不可能是神女。。。他的心上人,是那个眉目如画,灵动、活泼的姑娘,只有那样的人才配做这件事。虞棠捷足先登,迎来的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残忍的一剑。
贪心有时候是付出代价的,别人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拿得走。。。
回想起她被刺后看向他的眼神,谢怀慈的心宛若千万把刀来回割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