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泽点头,“宋兄带着人走在前面便好,我与小景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
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内里却没有丝毫颠簸,而且非常宽敞。傅延泽窝在马车一边看书,另一边则被傅景占领了,一路上,傅景难得的,十分安静,只对着傅延泽虚虚地闭着眼睛养神。
她一向觉得,相比于干活,她宁可为人诊治。而今天这一段时间,在泥地里跋涉就耗费了她巨大的精力,后来更是沾了一裤子的泥巴,就算是已经换过了,也仍然让她觉得浑身都不大舒服,总觉得黏黏腻腻的。若不是为了早点解决药材与其他的问题,有些着急要去见这位谢大人,恐怕傅景非要回去洗个舒服的热水澡才肯出门的。
“咚咚。”为他们赶车的侍卫沐风敲了敲马车的门棱,开口道,“大少爷,小姐,咱们到了。”
傅景掩着根本没有露出来的嘴,打了个哈欠,扯下了蒙着嘴的白缎,随着傅延泽一起走向宋瑾,又跟着宋瑾一同走进了淮州府,也就是钦差大臣谢予安临时居住的地方。
作为钦差大臣,谢予安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寻常人也不是说自己想见见钦差大人,就能够如愿见到的。只是傅家兄妹衣着华贵,气度非凡,即使顽皮如傅景,举手投足之间也能窥见大家风度。更加吸引宋瑾的是,傅延泽说,自己有办法解决淮州的药材匮乏问题。所以,乘着谢予安也回来吃个午饭的功夫,宋瑾决定引荐傅延泽见一见谢予安。
刚好,三人一踏进淮洲府的厅堂,便遇到了刚刚回来的谢予安。
谢予安见宋瑾带人回来也是一愣,有些疑惑,却也知道宋瑾一向比较稳重,不会带一些不相干的人回来,冲着三人很温和地笑了笑。
宋瑾给谢予安介绍,“谢叔叔,这位是傅延泽傅公子,旁边这位是傅公子的妹妹,傅景姑娘。”
几乎是宋瑾吐出傅延泽这个名字的时候,谢予安的动作就是一顿,看向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宋瑾不知道,可他谢予安身为户部侍郎,也接手过不少财务事宜,对傅姓格外敏感——正是大楚首富,正是颍州傅家。说他家是富可敌国可能略微有些夸张,可富甲一方却绝对是担得起的,更是大楚的纳税大户。也因着税务交接的缘故,谢予安对傅家多少也了解不少。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傅家的大公子,名讳似乎正是傅延泽。若眼前这年轻人真是傅家大公子,此时此刻出现在淮州……谢予安眼神一亮,整个人都不可抑制地振奋很多。朝廷那边的批示还没有下来,很多人员和物资的调配还存在一些问题,可傅家不受这个限制,在一定程度上,也有解决淮州困境的能力。若是他愿意伸出援手,就会解决淮州百姓很大的问题。
谢予安伸手坐了一个请的动作,“原来是傅公子与傅姑娘,二位请坐吧。”
傅延泽、傅景两人顺势坐下。
谢予安原本是想说上茶,可淮州府此刻十分忙乱,他来了之后更是把所有人手都安排了出去,府内的侍卫被安排去帮忙修补河堤,丫鬟也出去协助城内百姓一同给街道熏醋防疫,一时之间竟是连一杯热茶都拿不出来。户部侍郎大人也是好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窘境,一时竟然觉得有些尴尬。只是他毕竟是为官多年,应变资历都是非同一般的,仍然是宽厚地笑着,“府内忙乱,没有热茶,还请傅公子傅小姐见谅。”
“没关系呀,凉茶解渴呀。”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谢予安心里略微有些惊讶。兄长未曾开口,妹妹却先回答了,这其实是不太常见的。而看向傅延泽,他也是没有什么觉得不对的样子,反而好像习以为常一般。想来,这个小姑娘应当也是非同一般。
厅内的丫鬟都不在,而傅家兄妹都已经落座,宋瑾听傅景那样说,伸手从茶盘上翻了两个茶杯,倒了两杯茶,给傅延泽与傅景送了过去。
傅延泽接过茶杯,“多谢宋兄。”
宋瑾道,“来者是客,傅兄不必客气。”
傅景接过茶杯,笑眯眯道,“谢谢宋哥哥。”
宋瑾垂头看了她一眼,她原本覆盖在脸上的白缎已经拿了下去,可面具还覆盖在脸上,蒙住了大半张脸。而她露出来的嘴唇正弯弯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宋瑾抿了抿唇,“不必客气。”
傅景看着他抿着的嘴角,虽是无声的,却笑得更欢。
傅延泽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清咳了一声,道,“谢大人,淮州疫情,天下忧心,傅家愿助谢大人一臂之力。”
谢予安面上一喜,放下茶杯,看向傅延泽,“傅公子口中的傅家,可是颍州傅家?”
傅延泽颔首,“回大人,正是。”
谢予安站起身来,一笑,他虽是文官,却是带着一种豪爽的气概,“傅公子实乃高义,今日傅公子的义举与恩德,淮州百姓定然没齿难忘。待此件事了,谢某定然禀明今上,不忘傅公子功德。”
傅延泽也是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冲谢予安行了一礼,“那便多谢大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真心的笑意。谢予安的满意,是因为他是个官员,如今淮州的困境终于有了解决的出口;而傅延泽的满意,是因为他是个商人,商人总归还是重利的。淮州百姓有难,他既然遇到了,便不能全然不顾,出财出力都是必然的。身为户部侍郎的谢予安,给了他这样的承诺,必然是一份不小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