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朝会,杜氏一系的官员果真参了三皇子强权辱人之事,一女子敲过天钟,在金銮殿上声泪俱下地控诉她湘水路氏是如何的书香门第,三皇子又是如何地强权辱人,强行掳了她的大哥入宫为侍。
不等三皇子一系的做出反应,另一个官员亦出列,指出在宫外一处私宅里发现了两具被凌虐致死的尸身,死相之惨烈,令满京城百姓哗然,而那私宅之主不是别人,正是谢氏幺子。
谢氏有二子,长子谢漾多年戍边,近几日才归京;幺子谢仪深居高山清修,多年不在京中。故其名下私宅实际上是三皇子偶尔出宫时暂居,那两具尸身与何人相关,自然不言而喻。
朝会上出了这么一台子事儿,旁余诸事自然都推到了一边,皇帝沉着脸叫无关人员散朝,关起门来计较这一桩人命官司,私宅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甚至还未腐烂,显然刚死不久。
三皇子是皇帝最看好的孩子,是什么品行他很清楚,断然不会做出此等恶事,即便是要做,也绝不会蠢到在这个要紧关头弄死人,那么是何人所为,自然不必多言。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事关皇室威严,应当通传大理寺详查,查清禀明,以安人心啊。”状告三皇子的官员一副言辞恳切的做态说道。
五皇子正欲出声附和,皇帝抬手示意他安静,事关皇权同世家的拉锯,各种曲折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面上还要走形式罢了,皇帝定了定神,看向三皇子,语气还算温和:“昀儿,此事你如何说?”
作为事情重要一环的路舟雪此时自然也被人从三皇子宫里带了出来跪着,听着皇帝这般堪称和颜悦色的态度,忍不住皱了皱眉,爱与不爱,当真是明显,楚昭黎什么都没做都被动辄打骂,三皇子这明面上可以说犯了大错,皇帝却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父皇明鉴,儿臣从小深受父皇和夫子教导,读得是圣贤书,绝不会做此肆意轻贱人命之事。”三皇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而后直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关于王大人今日所陈之事,儿臣有异议。”
“儿臣那内侍虽与那状告的民女同姓,但与湘水路氏实在毫无干系,绝不存在什么以权压人之事。”三皇子言辞恳切道,“父皇如若不信,那内侍也在此地,不妨问问,儿臣可曾胁迫于他?”
“禀父皇,儿臣亦有异议。”五皇子在旁边插嘴道,得了皇帝点头应允,他看向三皇子道,“那民女堂上状告时可是说了,曾有人暗中胁迫他们家人,既是如此,有家眷性命相系,那奴婢又岂敢实话实说?
若是有人借此生事,叫那奴婢胡乱攀咬,岂非更加麻烦?事关三哥清白,儿臣以为,单那奴婢与民女之言不足为信,还是交由大理寺详查的好。”
“五弟此言差矣,父皇面前,何人敢说谎?”三皇子转眸看向五皇子,向来谦和的人第一次显露出了锋芒,“欺君之罪可株连九族,横竖都是牵连家人,有何不敢实话实说?”
三皇子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叫人挑不出错处,五皇子还不欲明着告诉皇帝他想拉自个儿三哥下马,因而也没再咄咄逼人。
“那个内侍在何处?”两个儿子都不再多言,皇帝便干脆传召路舟雪问话。
路舟雪见一出戏轮到他唱了,便从人群中出来,跪到皇帝面前,后者看了他一眼,果真是一张祸水的脸面,“你与湘水路氏究竟是何干系,为何入宫,从实说来,如有虚言,绝不轻饶!”
这一番话说的,明面上是迎合五皇子所言,实则是暗地警告他不要试图污蔑三皇子呢,路舟雪听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心道这心偏得真是没边了,面上仍旧装作乖顺道:“奴婢不敢。”
路舟雪行完礼,跪在地上直起身,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他同湘水路家并无关系,三皇子以权压人之事实为子虚乌有,五皇子那边朝他疯狂使的眼色他全当没看见。
“三哥这内侍瞧着红颜祸水的,倒是意外的忠心。”见路舟雪这边做不出文章了,五皇子也没在这件事上死咬着纠缠,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三皇子和路舟雪的关系,皇帝不出意外的皱起了眉。
“既然湘水路家之事子虚乌有,朕看那私宅之事怕也有隐情,王显,此番无端牵连昀儿是你之过,此事便由你去查办,三日后,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皇帝看得出来今日之事牵扯三皇子的意图,就是如此,他才越要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父皇,儿臣还有话说。”本来今日之事就这么结束了,不想三皇子忽然又开了口,闻言莫说皇帝,便是五皇子这个幕后主使都不由得意外地看了过去,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儿臣所说之事,正与这名内侍有关,其虽非湘水路氏出身,却也是正经好人家的公子,全是受人所逼,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入宫避难。”三皇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儿臣见他可怜,便打算想替他做主伸冤,此事原本不该拿来烦扰父皇的,奈何奸人竟以此构陷儿臣仗势欺人,连累皇家颜面无光,是可忍孰不可忍,儿臣便斗胆陈情,还请父皇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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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广平侯曾当街强抢一男子入府,那男子拒不屈服,事后又怕被打击报复,这才不得已净身入宫,儿臣见他可怜,便收在宫中侍候,半月以来主仆和谐,哪成想就成了今日的无妄之灾。”
候在那里的路舟雪闻言十分意外,这些事情他并未同三皇子说过,不成想后者连这都探听清楚了,还在这时候反将一军把广平侯拉下水——广平侯,似乎是杜氏姻亲,那就是五皇子那边的人。
路舟雪看三皇子的目光渐渐变了,这小子果真不简单,闷声不响地就憋了个大的,听闻此事的五皇子同样满脸错愕,怎未曾有人同他禀报此事?
今日的闹剧以皇帝怒而宣广平侯进宫收场,几个人从金銮殿上散去后,没过几日,私宅里那两具尸体的底细也查清了,都是外地来做生意的行商,因着容颜尚可被广平侯请去府中喝过茶,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事情至此,姑且算作水落石出,是广平侯以权势压人,弄出了人命又栽赃嫁祸给三皇子,而后者此前金銮殿上对皇帝的陈情也恰好应证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