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妹是我爹给我定的娃娃亲,她家就挨着我家,一同住了十几年,打小一起长大,原就是要成亲的,”
“我那时候也还算是个人样,跟她说,我争取一科就中,然后等她到了年纪便成亲,她还安慰我,除了那些名垂青史的大人物,没几个人是一次就考中的,她说她反正都是要嫁给我的,让我放宽心,她相信我读书那么努力,定能有个好结果。”
话说到这,祝琬心里便已有了几分猜测。
她看着古康,状若随意地说道:“听你口音也像是京中人呢,我小时候去过几年高家书塾,看几位兄长读书考学确是辛苦。”
“我和媛妹确是京城人,只不过我可没那个福分去高家书塾。我父亲是有功名的,只不过家境贫寒,一直外放去些个穷乡僻壤,后来在任上摔断了腿,便当了教书先生,我爹想让我跟着京中的学子一起念书,便在京郊置办的田产,教书的书塾也置办在那边。”
“那你为何去了梁王府?”
祝琬问得了想知道的消息,便又将话题引了回去。
“因为,梁王看上了媛妹。她去书塾给我送饭,被当时回京的梁王瞧中了。”
“梁王问她愿不愿意入梁王府,媛妹拒绝了,她说她要和我成婚了。”
古康惨然一笑,“后来我下学行夜路,被人打晕了,醒来时便已经在内廷司了,我爹因此得了急症,没一个月便没了,梁王纳媛妹为妾的前夕,我也被要到梁王府。”
一旁赵淳冷笑着讥嘲。
“那你还口口声声我们王爷、我们王爷,到底是少了二两肉,浑身上下再没一处硬骨头。”
古康看都没看他,“蠢玩意。”
这两个人,形容一个比一个狼狈,偏生在这里斗嘴较劲。
祝琬没理会一旁的赵淳。
“所以,你想要梁王死?”
这可已经不是简单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的一辈子皆因梁王出现而转折,梁王有恃无恐,将他要到近前,除却生理上的羞辱,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那么他在梁王府中苟且偷生这么些年,要么便是认命了,只想活着,要么便是想寻机会报了这血仇。
这个古康说是被陈毓的人活捉来的,来时也没怎么用刑,身上虽是有伤但是明显没有旁边的赵淳那般严重。
此时他朝祝琬看过来的目光灼热地令她心悸。
“祝姑娘,方才听你一开口,便知道你不是蠢的,若您和那位将军能答应小人一事,小人愿以性命报答二位恩情。”
“你要杀梁王?”祝琬并不意外。
“是。”
古康半跪着面向祝琬。
“我本名作张君佑,我家的事,京西郊的老人全都知道,梁王有恃无恐,从来也没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
“这么些年,他不过就是想看我奴颜婢膝,当讨好于他的一条狗,我顺他的意,无非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他眼底燃着希望,好像只要祝琬答应了,他的血仇便能得报。
祝琬沉默片刻,声音虽轻,但却极坚定。
“你的事很值得同情,在你的故事里,梁王也确是该死。”
“但是张……张君佑,你找错了人了。”
“我不是叛党,也无意卷入叛乱之中。”
“我帮不了你。”
说完,祝琬没再看地上的二人,带着青山和言玉转身出了帐篷。
帐内气味并不太好,走出帐篷,祝琬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强忍着胸腔翻涌着的不适,偏过头正要吩咐青山什么事,余光里便瞧一旁的陈毓。
他背对着她。
望着广阔无际的平原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