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的衣衫攥得那样紧,沈时序听到他带着哭腔说,“你压力肯定很大吧”
刚刚还绷着的股子气儿一下子就卸了。
这究竟是什么明察秋毫的能力?
又心酸又心疼,原来什么都知道,一个反应就能猜到最本质的原因。
傻子根本就不是傻子,真的很聪明。
面颊贴着面颊,沈时序嗓音也有些颤。
“没有压力,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会没有,你是这方面最优秀的医生,治疗过的病人那么多,没有谁比你更清楚病情进展,就像我写东西一样,写一句我就知道下一句写什么。”陈嘉之说,“你每次看到我的检查单都知道我身体的变化,都清楚那些指标意味着什么。”
“你给我用药,每次问我的时间都刚刚好,就像昨天贴的那个东西,我刚刚不疼的时候你就问我了。”他哽咽着,“连药理反应都这么精准,说明你比谁都清楚。”
“你怎么会没有压力”
“这样很折磨,就像眼睁睁看着我死掉”
“好了好了,不哭了。”尽量稳住声线,沈时序抚摸着他的眼角,用指腹揩去那些泪痕,“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你不会死。”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陈嘉之语气很坚定,“有压力的时候你要告诉我,我们互相鼓励。”
他现在说的这么坚定,仿佛什么困难都不会打倒一样。
等到了第三天,止痛药的药效完全过去。
就变样了。
又是彻夜难眠的深夜,疼得抖,就是流食他都吃不下去了。
吃了吐吐了吃,床单一天换四五次,垃圾袋一天要用一卷。
汗湿了换衣服,擦身体,如此往复。
“给我贴”他双瞳失焦,盯着天花板痛苦的喃喃,“要么给我药”
药剂不能一直源源不断的给。
“沈时序我好痛我要贴药”
“不能再贴了,先忍忍。”也没有办法,这时候任何语言都很苍白。
沈时序抱着他不停讲其他人和事,企图转移注意力。
“马上就会好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放疗了。”
痛得浑身抖,陈嘉之先是苦苦哀求,然后嚎啕大哭,最后大脾气。
“滚开!”
“不要碰我!”
没有吃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抱住的臂膀都被推开。
没有办法,沈时序只能用双腿压住他的腿,扣住脖子,死死扣在怀里。
然后,耳边每一句痛苦的□□都那么清晰,颤抖的频率那么难以言喻。
剪的圆润的指甲深深陷进肩膀皮肤,陈嘉之根本不知道,满身的湿汗,痛苦大叫。
等脾气闹过,虚睁着眼睛,奄奄垂绝。
“让我死吧”
“你让我死吧不要治了我恨你”
这也是正常现象,到了后期,疼痛完全可以摧垮一个的意志力。
无论你之前多么坚定,多么勇敢。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所有责骂和呼痛,沈时序充耳不闻,但哄都无法哄了,怕一出声,会让陈嘉之更加害怕。
整整一夜,耳畔全是陈嘉之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