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的,只有可能是客户本人。
尽管在项目促成的过程里,贺祺做过太多肮脏的、不光彩的事情;尽管swipe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发迹史是多么一片狼藉,暗地里多瞧不起他难看的吃相;贺祺都没在意过。
可在蒋洛盟面前,贺祺害怕展现出自己已经有多堕落。
这个十年不曾见过的人,这个在十八岁时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看到他如今这副丑恶模样,会作何感想呢?会怎么看他呢?会不会对他彻头彻尾地失望?还是蒋洛盟其实早就知道了之前的事,已经彻底瞧不起他了呢?
贺祺明白,蒋洛盟跟他太不同了。
家庭背景不同,经济条件、生活环境也不同,18岁以后,接受教育的环境、形成价值观的环境更不同。
学击剑的机会,出国留学的资格,swipe营销部总监的职位……蒋洛盟生命中的一切都可以如此“优雅”地得到,从来不可能像他那样,那么拼命,那么狼狈。
蒋洛盟不可能理解他的立场,只会站在他高贵的灵魂里毫无负担地谴责,加倍地厌恶这种饥不择食的行为。
贺祺心中酸得厉害。自己这些年拼了命努力,一刻不敢停歇地攀爬,也只是想被他在意的人“看得起”罢了。
刘美娜是一个,蒋洛盟是另一个。
贺祺心中暗暗苦笑,十年过去,他看似得到了很多,实际上却还是这么失败。
窗外的楼房与车景,如走马灯一般在贺祺眼中划过,在大脑里拖出一段灰色的污水渍,然后毫无意义地蒸发掉。
车辆一路朝北行驶,穿过车流拥挤的隧洞,穿过价格不菲的住宅区,开入过海隧道,重新返回了尖沙咀。
车停在了写字楼的地下车库,贺祺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刚过而已。
蒋洛盟合上了平板电脑的壳子,在座位上半侧过身,终于舍得跟贺祺说一句话:
“今天下午辛苦了。我们没什么事儿了,下班吧。”
贺祺有些拿不准蒋洛盟的意思,犹豫着问:“呃……我们不去吃饭了?”
蒋洛盟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睛顿了一下:“你应该也没心情了吧。”
蒋洛盟苦笑,抬起眼睛看着贺祺,瞳孔中射出的光似乎都是冷的:
“我要是你,今晚就算熬通宵,也要把这个客户的底细都扒清楚的。”
贺祺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na方面的负责人真有问题,贺祺的确需要提前了解,并且尽可能制定出与之前不同的、“得体”的应对方案。
贺祺心口有点闷闷的。蒋洛盟既然点出了这个想法,或许也就意味着,贺祺的猜测和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早上还说要信任要合作,一个下午还没过完,就已经相互猜忌成这样了。贺祺有些尴尬地咽了下口水。
“那那个……”贺祺想尽量表现得委婉礼貌一些,问蒋洛盟:“你今天换下来的衣服,需要我拿去送洗吗?”
蒋洛盟回得干脆果决:“不麻烦了。”
贺祺觉得喉咙又开始发干了,手指都尴尬得蜷起来,半晌才小声说:
“哦……”
蒋洛盟的确不高兴——他怎么可能高兴?他真的只是想给贺祺让一个大项目、介绍一个大客户的。
赔礼道歉也好,服软示好也罢,贺祺赋予这一行为哪种意义,蒋洛盟都能理解;唯独不能理解的就是,贺祺为什么会觉得他要暗算他?
莫名其妙地,自己一片好心就被当成了驴肝肺。明明是十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贺祺竟然会用这么低劣的想法来揣测他?在贺祺眼里,他蒋洛盟就是这样的人吗?
可生气归生气,蒋洛盟看贺祺小心翼翼地躲着自己的眼神,又觉得心软,忍不住轻声跟贺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