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学问吗。”康崇拿来精装的硬皮本做对比。
“翻译。”
景允用拇指和中指拿书,侧过书脊,冲他指指纵向排列的蝇头小字,跟在书名和作者下面的“译者”:“这位老师翻译得好,无论措辞还是行文。翻译很重要的,直接影响阅读的舒适度。”
“间接影响的应该是排版,字体间距和段落编排。”他把《潮骚》摆正,和《熊镇》、《夏与西伯利亚》摞在一起,指腹蹭过康崇的手,“相比之下,这本好些。”
康崇笑笑:“你好懂啊。”
“我总归是干这行的。”
收银台和入口同一方向,他们原路返回。不知不觉,馆内的学生走掉了将近一半,感觉空间充裕不少。
康崇看了看表,时间也确实不早了,随口问景允道:“晚饭想吃什么?”
景允没有回答。
他的脚步逐渐放慢,脑袋偏离一个角度,盯着他们斜前方似远似近的某处。康崇循着他的视线张望半晌,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对面的人猛地一跳,使劲儿朝他们挥动起手。
“哎……!”
是他们俩的小学兼初中同学。
“我操,康崇!十年没见了吧?亏我能认出来!”穿短袖裤衩的男人专门绕路过来,热络地打招呼,音量已经压得够低,被兴奋的情绪这么一渲染听起来还是有点儿突兀,顾及公共场合,只好缩减成气声:“这,这是……景允?!”
景允料到对方会作此反应,好整以暇地说:“头发剪了,没得拽了。”
“唉……嗨……”同学先是双眼圆瞪,继而稍显尴尬,没想到他会当面提起这么源远流长的一茬,赧道:“都多早以前的事儿了……你还别说,整得我挺怀念呢!”
景允单笑,不再言语。
三人结伴往收银台那边走的一路,康崇自觉承担起寒暄的任务,避免冷场情况发生。他为人处世向来圆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应付这种状况游刃有余,对景允的习性了解足深,知道他懒得费口舌,就让他当他想当的“空气”。
景允觉得有点可笑。
都多早以前的事儿了。
其实刚上初中那会儿,这位男同学与他交集甚密——天天从后座拽他头发。
自己玩儿没意思,还拉上同班隔壁班的男生一起,乐此不疲。
今天在校园里出了风头,被校花多瞧了一眼,见了面没问好,都会成为他们放学堵人的理由。
十四五岁,正是“玩笑”认知模糊且不懂见好就收的年纪,一切过失看似都可用幼稚解释,被施与者遭受的伤害却是实质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