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咏诗说:“您是老江湖,见的人多,免不了遇到几个相似的。而我呢,偏偏长了一张大众脸。”说着带头哈哈一笑,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时候不早了,甘小栗和老赔与蔡咏诗告别,回到自己住处。两人并肩走着,老赔压低声音先问到:“刚才你怎么了?就是我喊你之前,你喊的那声,是怎么回事?”
甘小栗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确认身后没有人,又转回来吞吞吐吐地告诉老赔:“可能是我多心……我觉得……今天似乎一直有什么人……有什么人在偷偷地盯着我。”
老赔也回头望了一望,说:“不会是你心理作用吧?要不你去庙里拜拜?”
“拜拜能有用吗?”
还没来得及论证“拜拜”到底有没有用,两人身后突然传出“吱呀”一声——这“姓周桥”是地名也真是座桥,高脚木屋之间的道路好似木桥一样架在浅滩上,经年累月下来,有人经过的时候不少地方会发出这种“吱呀”声。这声音仿佛就是为了证明甘小栗所说属实才响的,两人心中皆是一紧,甘小栗刚要回头,老赔却伸手强行按住他的后脑不让动。
“继续往前走。”老赔小声叮嘱。
甘小栗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不出自己招惹到邪祟还是招惹到什么人,只得乖乖听话,一步一步往木屋里走。他已经听得到二楼露台传来天财说笑话的声音,又往前挪了挪,进了木屋,他感到老赔按住自己后脑的手正在拽自己的头发,拽住自己想要拔腿跑上楼关起房门的冲动。
老赔又说:“和平常一样,放松点,上楼不要回房,先去天财他们房间。”
漫长的静默之后,两人终于到了天财那边。
冰凉的视线(二)
天财的房间里坐着好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在推牌九,见到甘小栗和老赔紧张兮兮地推门进来,只有原本在观战的老六把视线从牌桌上移出来,随口问了句:“你们也来玩牌吗?”
老赔摇摇头,把手从甘小栗的脑后放下来。
甘小栗立刻问他:“为什么让我直接来这边?”
“怎么了?”老六看出他们“来者不善”。
老赔解释说:“回去一开灯,不就给跟踪的人看了个明明白白,立刻就知道你住哪儿了吗?”
老六明白了大概,说了声:“早知道你们也没什么好事”,就轻描淡写把视线移回牌桌,好像“遭人跟踪”这种事就跟“喝水噎着”一样稀松平常。
甘小栗虽然此前人生经历生死劫难,眼下还是十分紧张,与其说他害怕被人跟踪,不如说他更害怕是撞了什么“邪祟”,之前在鄞县感染鼠疫时,因为明知道疫病并不是冲自己一人而来,身边人接连倒下反倒让他有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感;而现在一天之内反复觉察到被人监视、被人跟踪,如果这昭示了某种危险,那它可实实在在是冲自己而来。
老赔看房间里一扇大门通向露台,没个遮挡,于是拉了甘小栗到离露台最远的墙角,直接在地上盘腿坐下,见甘小栗心神不定,又安慰他几句。
这边一场牌局结束,天财抽空冲老赔喊了句:“老赌鬼,你不来玩几局吗?”
“不玩,有要紧事!”老赔回答。
鉴于老赔平时在大家心中的好赌形象,此话一出,显得事情真的特别要紧。八卦的天财立刻扔下手里的骨牌,起身离开牌桌。他一离开,老六又表示“不参与”,剩下三人骂骂咧咧,七鹅群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看最新完结肉文清水文人数不够牌局也就散了。大家闲来无事,围到墙角听故事。
甘小栗述说了自己一天的感受,大家以不同内容的发言展现了自己内心的第一反应。
天财说:“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被人盯上了呗?南洋这边邪祟只是远远盯着你?——那不可能,这边的邪祟凶得很,被盯上你怕不是早就死相凄惨了。”
老六一方面是打击天财,一方面安慰甘小栗到:“别听他胡扯,看给孩子吓得!南洋邪祟虽然凶,还得有懂行的人做法用邪术害你才行,这孩子来南洋才多久,天天在兄弟几个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又没跟什么人结仇结怨,不会有人费这么大阵仗用邪术。倒是人在江湖,免不了有一些虾兵蟹将找你麻烦,姓周桥主要还是姓周的一帮闽南人的势力,你是外姓,也可能是看你新来,没去宗主家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