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吴氏生不出孩子,她就高兴。为了以防万一,趁着二爷陪祖母和大嫂出门上香,她带着丫鬟和煮好的大红花,亲自看着下人给她灌下去,分量十足,连她的女儿都没有放过。
回房后,她一边心安理得地喝着安胎药,一边回忆吴氏痛苦的神情,只觉得越来越舒心,越来越……痛。
腹痛,刀绞般的疼痛如狂风暴雨般猛烈地袭来,刚喝尽的药碗滑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丫鬟见状白着脸去请大夫,等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孩子死了,原因是她喝了一碗堕胎药,而不是什么安胎药!
直到那个时候,丫鬟才向她承认,在煮两帖药之前,大姑娘派人来喊她们去领过冬的衣物,等丫鬟领好回来,不小心将两帖药记错了,这才闯了那么大的祸。
她抱着奶娘哭,奶娘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除了奶娘,秦府任何人她都不信。奶娘心疼她,一边安慰她,一边给了她好几个选择,最后她选择了隐瞒。
大夫都说了,她喝的量太多,已经伤及内里,今后很难再怀上孩子了。可没了孩子,丈夫不爱她,婆母也不疼她,她如何能在秦府立足?
好在这日家里没什么人在,于是,她让奶娘塞了很大一笔诊金给替她看病的大夫,让他保密。又让奶娘处理了害死她儿子的丫鬟,投尸于后院的枯井中,她院子里另外两个丫鬟,她就以此威胁二人。可她始终不放心,几个月后,又以各种借口,将两人卖给了远离京城数十里外的穷苦人家当媳妇。
至于元哥儿,听说是城郊一名员外的小妾所生,那孩子还没出生,那家的主母就想着要送掉他,奶娘不知道从何处提前得到了消息,付了定金,等到孩子出生的那日,那家下人就偷偷地来通知奶娘,奶娘再让她假装临盆,等孩子生出来,以假乱真。
就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妾室所生的孩子,便成了秦家二爷的儿子。
张氏说完,众人唏嘘,恶人自有恶报,她想害吴氏,没想到最后害死的却是自己的孩子。
想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秦穆双眸赤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沉声质问:“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杀了我的女儿?”
吴氏的命不值钱,可他的女儿……秦穆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毒妇!
“要不是你的女儿,我的儿子怎么会死!”张氏嘶声力竭地大喊。
从丫鬟招出实情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心要秦依依替她的儿子偿命,可是秦家上下都将她保护得太好,她没有机会。直到那日,吴氏让秦嫣送去糕点,她觉得,机会来了。但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吃食里下毒,因为那样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她也没理由接近秦嫣。
于是她便让奶娘寻来了迷香,听说这香用得量少会使人昏迷,用得多了也能要了人的性命。那晚,她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秦依依的院子,从窗户的缝隙中将点燃的迷香塞了进去。她怕留下痕迹,就一直拿着迷香,想等到燃完再走。却没想到,没多久,秦桑突然跑来找她的姐姐,她吓得躲到了一边,香灭了,那丫头命大,只昏迷了几日,没死成。
“明明是你自己存害人之心,才会害了你的孩子,你却反而不知悔改,还要赖到依依的头上,我真是瞎了眼了,当年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女人嫁进我们秦家!”老太太拍着桌子,忍无可忍道。
傅容偏过头,强忍着想要上前甩张氏几巴掌的冲动。都怪她粗心,信了张氏和庸医的话,以为女儿是吃坏了肚子,若不是今日吴氏的死,只怕她还没瞒在鼓里。
依依是她的女儿,知道女儿差点被人害死,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张氏对女儿用的手段全都还给她,让她也尝尝中了迷香的滋味。
可是她不能,她是秦家的媳妇儿,只要秦秐没开口,张氏也还是秦家的媳妇儿,无论如何,她现在都得忍着。
“那你们就杀了我啊!来啊,反正我儿子死了,我也早就不想活了,杀了我,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的宝贝孙女,宝贝女儿是如何害死她的亲弟弟的!”
张氏死口咬着是为了儿子报仇,眼看着她跟一个疯子没什么区别,秦穆挥了挥手,喊来管家,朝张氏道:“我们不会杀你,但是你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我们秦家也不会替你隐瞒。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秦家之人,从此秦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生是死都与我们无关。”
说完,他看向秦秐,秦秐早就瘫坐在椅子上,知道大哥在等他确认,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良久,轻轻点头。
他自己做的孽,理应由他自己承担。
得到了秦秐的首肯,秦穆让管家先把张氏带下去,又对秦昭道:“昭儿,你将张氏所犯的罪行一一列下来,和她一起,送去衙门吧。”
如此恶妇,无须他们亲自动手,官府的人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儿子知道。”秦昭应下,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神色仓皇,“依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秦昭的声音,众人心里皆是一紧,往门口望去,果然看见躲在外面慢慢走进来的秦依依等人。
“大哥。”秦依依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往屋里瞧去,只见一众长辈都站在屋里,唯独张氏,颓然地坐在地上,一旁站着正欲将她拉走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