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贤顺着杨画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苏远之顶着一头半长不长的发,裹着一件黑色风衣,披星戴月朝他看过来。
第276章
温贤感觉自己像被迷住了一样,恨不得立马向苏远之飞奔过去,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不至于飞奔,但却是三步并两步的往前。
“远之,你都不知道,小贤都多能干,他这次可是我们杨家的大恩人!”
杨画的话,成功阻止了温贤的步伐,他在距离苏远之还有一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眼神愧疚而又无地自容,张了张嘴道:“远之,我……”
我其实未必是你们家的恩人,我还有可能会害死你兄长,我给了你希望却又让你很可能面对可怕的失望,我简直没脸见你。
温贤张了张嘴,心里的话一个劲儿的翻涌,看他说不出来,原来他最害怕的,是让苏远之失望。
苏远之看着温贤的僵硬如同雕塑,站在那儿眼眶通红的看着自己,仿佛又说不尽的委屈和自责,却无从开口。
苏远之抿唇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杨画:“母亲。”
“……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小贤。”听到苏远之唤她,杨画转头看向苏远之,“怎么了?”
苏远之神色如常,眼底却分明有波涛在翻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意,只带着些许过分疲惫的沙哑道:“我有句话,想单独跟温贤谈谈。”
“啊?”杨画虽然不懂儿子为什么要单独跟温贤谈,可看着苏远之眼皮下的青痕,和满面藏不住的倦容,杨画有些舍不得道,“远之,你看起来好像很累,我知道你跟小贤关系好,要不你先见了你外公他们,然后去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你有什么话再慢慢跟小贤聊?小贤,你说呢?”
温贤咽下哽咽,转头看向杨画:“我……”
“不用,”苏远之出声打断了温贤,之间他两大步走到温贤面前,一把拉住温贤的手腕,带着人边往外走,便道,“我先跟他聊完,再去见外公。”
“远之……”
杨画话没说完,苏远之已经带着温贤出了小院,杨画怔怔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有点怪怪的,可她有实在说不上来哪里怪,想了想,转头问一旁的方藜:“方大夫,您说远之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现在立刻问小贤呢?”
方藜轻咳一声道:“大概是跟不惑的病情有关吧,毕竟远之一直非常关心不惑的身体。”
“是吗?”
杨画不确定,她想问方藜,既然是问不惑的病,那为什么要单独聊呢?在场的又没有外人,方藜又是大夫,有什么话当面说不是更好吗?
可不止为什么,杨画没有问出口,她心里隐约觉得,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另一边,苏远之也不是没想到杨画会多想,只是此情此景,已容不得他顾虑,面对向来以骁勇善战着称的哥萨克人,面对他们上手鲜血染尽的马刀,也依旧面不改色的苏远之,却在看到温贤一副快哭的模样看着自己时,内心的躁动与心疼,终于让他丧失了片刻的理智。
好在最后幸存的一丝,让他尚且不至于当着杨画的面,就把人抱进怀中。
苏远之拉着温贤,温贤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两人出了杨不惑的小院,去了另一间空房,也不知是谁的房间,苏远之推开门,拉着温贤进去,片刻,两扇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苏远之将温贤壁咚在门框上,门外渗透进来的月光,照着苏远之半张脸在光下,半张脸落入阴暗,侧脸的线条犹如刀刻着,可无论是明是暗,也掩不住苏远之眼底的浓深。“山”“与”“三”“夕”。
温贤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摸苏远之的脸,带着哭腔的声音沙哑道:“你瘦了好多,本来就够瘦了,现在又……”
又什么,温贤没舍得说,苏远之直直的目光看着他,片刻道:“哭什么?”
温贤不服:“我哪有哭……”
结果话没说完,自己就被打脸了,原来他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苏远之一问,他的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温贤自己也“吓”坏了,忙低头用手背擦,没想到越擦越多。
苏远之看他揉的特别用力,怕他把眼睛揉坏了,忙伸手去阻拦:“哭什么,嗯?”
温贤一只手被握着,就用另一只手去擦,苏远之无奈喟叹一声,只能也用另一只手握住温贤的手,两只手捏在手里,这下温贤总算是没办法继续折磨自己的眼睛了。
苏远之声音比刚才更温柔地重新又问了一遍:“问你呢,哭什么?”
温贤低着头,哽咽道:“对不起。”
苏远之哄孩子似的耐心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温贤抬头,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蹙着眉内疚道:“我、我给兄长的药,还没来得及做临床试验,莫特说药效如何,他也不敢保证,可是试验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怕兄长他……他等不了那么久,我……对不起,我害你失望了。”
温贤说的语无伦次,苏远之却听得清楚明白,温贤他们虽然研究出了药,但并没有在人体上实验过,温贤怕杨不惑的身体脱不了太久,只能匆匆将试验品带了回来。
没人知道那药吃下去是否真的能治愈肺痨,温贤因此十分内疚、自责,他既觉得对不起杨不惑,更觉得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