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事实上,我一早知道。
纵然我答应了,我们也根本等不到去南方的那天。
因为我的搅和,朗督军的军火栽在了陶司令手上。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只能干着急。
南北战争的硝烟终于很快蔓延至此,外面正在悄然变天。
朗子愈的公务繁忙起来,老小子还在佯装镇定,却彻夜难眠,烟抽了一盒又一盒。
有一回,我瞧见婉婉也蹲在角落里学着他抽,我路过,睥睨一眼,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一把从她嘴里抽了出来。
「不许抽,伤身子。」然后我丢到地上,用脚碾灭。
「你管我。」她捡起来,不嫌脏似的又用牙叼住,试图再次将它点燃,「你不也抽?」
我觉得好笑,无奈摇头:「我是什么人?你和我比,你干吗轻贱自己呢?」
她不理我,打了好几下打不着,气恼地把软趴趴的烟头摔在我身上。
两个月前不谙世事的娇小姐,如今不人不鬼。
我蹲下来,捧住她的脸,看着她憔悴而低垂的眼:
「你以前也是这个鬼样子吗?这鬼样是怎么叫朗子愈看上你,对你一往情深,念念不忘?」
朗子愈三个字,于她也像淬了毒。
听得眉都展不开,西子捧心般痛着。
「以前?以前我进步,我新式,我目下无尘,自以为卓尔不群、五月披裘,是挽救家国之人。」她一说一噎,「如今才知道,清高自持,不过是因为,这人间真正的苦与难,过去的多年里,都和我无关。一旦与我有关了,我才是下九流。」
她咬着唇,不甘心地剖着自己的心:「我才最下作卑贱,鸨儿都不如!」
「我连你都不如!督军手段真够硬的,有什么,比让一个发看清自己本质有多脏更摧毁她呢……」她戳着我的心口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起身走了。
她是挺惨的,也挺该的。
但冤有头债有主,轮不到我给她偿。
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