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鸣谦接过地图,先是楞了楞,待看清了上面的标记和位置,摇摇头。还了周无忧一声苦笑,凄凉,却如释重负。
方鸣谦忠于朱标,但他也相信武安国。近三十年来。武安国的承诺的事,从来没反悔过。按武安国的建议,与其让南北再拼个你死我活,不如采取果断措施。结果这场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的内战。
武安国答应,在战争后,将保证朝中大臣们的生命安全,并妥善的安排朱允文的归宿。所以方孝儒决定举义。重归大明水师。并且带着大明水师去做一件他认为正确的事。狼山,许浦、沙洲,继长江口各要塞起义后,沿江要塞一一起义。
江阴,长江在这里分为南北两路。两路之间是靖江岛。南北两岸和岛上的炮台群将这里隔成一个巨大的堡垒。一门门得炮从堡垒上探出头来。黑漆漆的炮口直指江面。
这里是长江的第二道防线。老将秦汉枫看着江面,无力的放下了望远镜。江面上的战舰他都很熟悉。当先的是方鸣谦的旗舰破浪号。而在中央舰队中,那艘高挑着烈焰凤凰旗帜的,是曾经攻破倭寇老巢的功勋战舰,定远。它是水师的精神象征,数年前已经退役。今天站在这艘旗舰上的人,不用问,肯定是水师主将。
&ldo;向定远舰开炮,将他击沉在长江里?&rdo;秦汉枫握着面前的栏杆,手心里满是汗水。
&ldo;砰。&rdo;靖江要塞上腾起一个巨大的焰火,紧接着,北岸的定江要塞也有焰火升空。是请示信号,将士们在向主将秦汉枫询问,是否向&ldo;敌人&rdo;开火。
无数双眼睛看向秦汉枫,老将军长叹一声,摘下了头盔,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ldo;降旗,请降。&rdo;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命令从秦汉枫口中说出,蹒跚着。老将走向自己的指挥部。一瞬间,仿佛老去了二十年。
&ldo;噢。&rdo;江阴要塞中响起一阵欢呼,几个不做抵抗的号炮接二连三被打了出去,要塞的标志旗快速从旗杆上滑落,大明日月旗帜却依然在风中飘舞。巨大的射击声在两岸响起。不知道是哪个将官擅自做主,居然为舰队打响了礼炮。
难道我做对了么?秦汉枫茫然的回过头。看见炮台上的守军兴高采烈,神情居然比打了胜仗还轻松。
难道我都做错了么,建文皇帝朱允文放下沿江各地的告急文书。无力的将身体支撑在御书案上。
方鸣谦在吴淞口率边防舰队易帜,曹振和武安国带领水师逆流而上,沿岸要塞官兵不愿内战,在方鸣谦的劝说下纷纷易帜。数日内,越过江阴,扬中,力克网中要塞。马上就要杀到京城边上。而庭议中。朝中大臣们却拿不出半点应付主意。黄子澄嚷嚷着要廷都。方孝儒则劝自己身死社稷。好不容易问到了李景隆,这个家伙却让自己下旨调耿柄文火速挥师勤王。
那耶柄文的讨逆军驻扎在山东一线,若想回师,非但路上来不及,即使到了长江边上,沿途躲过了朱棣所部的截杀。也没有战舰敢在曹振面前大摇大罢的运送士兵渡江。至于黄子澄的那个迁都主意,更是一个馊点子。如今朝廷控制的地方只剩下巴掌大一块儿。在京城,好歹还有一水三山作为屏障,迁了都,几天只内就得被人破城灭国。
前来早朝的臣子不多。阳光透过窗子将人影打在地板上。稀稀落落,显得金殿愈发空旷。安泰、建文两朝,高薪养士二十多年。大难临头,却没有几个人真正愿意为它出力。
平素与建文皇帝相得多,多是方孝儒举荐的文人,其中亦有两三个坚贞者,誓与朝廷共存亡。但他们却挽狂澜与即倒的能力。只会呆呆的站着,偶尔擦擦昏黄的眼角,抹去两滴愁泪。方孝儒大人倒是依旧慷慨激昂,可惜,除了说一些慷慨激扬的话外,他同样什么都不会做。
看来只有身死社稷了,应了方孝儒这张乌鸦嘴。朱允文笑了笑,目光有些凄凉。自己与方孝儒、黄子澄等精英交往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其中会有一两个国之干城。谁知道都是些光会给别人挑毛病,自己干啥啥不灵的主儿。还是常茂的后人说得好,这些自诩的精英,只有在捞好处时才附和他们身份。到需要他们承担责任或做实际事情时,见识和胆量连不识字的村夫都不如。
&ldo;万岁,依臣之见,不如议各。&rdo;终于有个肯承担责任的人站了出来。大声说了出了心中所想。众大臣抬头一看,却是禁军中的武将高巍,一个四品小官儿。
到这个时候,建文皇帝也顾不上他职位低微,点点头,和颜悦色的问道:&ldo;依卿之见,朕空间要怎样容忍,各地联军方才肯罢兵呢?&rdo;
&ldo;这,这,臣,臣本武职,具体议和之事,陛下还得问各位大人。&rdo;高巍支吾了两声,红着脸说不出所以来。阶前诸臣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开口。燕王和武安国的势力已经远远大过了朝廷,想平息这场战火,恐怕只有皇帝退位,双方才能达成协议。可今天,这话要是说出来。谁说谁掉脑袋。眼前这个高巍未必真的不知道,就是不肯说而已。
金殿里的场面有些冷,完全不是当年刚刚开战时,众臣踊跃,指点江山的样子。有人偷偷的用眼睛的余光看建文的脸色,盼望他自己说出退位的话来。免去大伙的麻烦。跟着皇帝降了叛贼,不能算不忠。况且到了燕王那边,凭借这些人的钻营本来。过上几年,累官依然不失洲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