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嫔摇头,眯眼望着窗外,“过了申时了。
太上皇于申时大敛,按说自应当所有王公大臣、内廷主位都齐集举哀才是。可是你没瞧见么,今天这都一整天了,我都只呆在自己宫里,门儿都没出去过。”
星镞听了也是皱眉,“对呀!今天皇上传旨后宫,皇贵妃及妃嫔以下俱翦发成服。可是到了齐集举哀的时候,皇上只是传旨令‘公主福晋以下、侍卫妻以上,及包衣佐领等男妇俱成服。各按位次齐集举哀’……皇上怎么没叫皇贵妃和主子们去啊?”
莹嫔眯起眼来,“说的就是啊。太上皇崩逝,此为天下最大的孝,皇贵妃和后宫诸位都是当子妇的,自然该同举大哀,哪儿有不齐集举哀的道理!”
星镞也想不明白,迷惘地甩了甩头,“既然已经剪发成服了,为何不叫举哀去?当真有些古怪啊。”
莹嫔垂眸,指尖无意识沿着炕桌上的纹理划着,“……或者说,就算我们不去倒也罢了,那皇贵妃已是中宫,又是被太上皇亲下敕旨晋位的中宫,她怎么能不去行礼?可是皇上的旨意里,偏偏连她也没有。”
莹嫔望着那一点点吞食紫禁城的夜色,“难道,她有旁的、更要紧的事要办?”
“而且皇上也知道,故此才特地免了后宫嫔妃齐集举哀……否则,皇上和她,岂不是不孝?”
星镞也是迷惑,“皇贵妃也没见忙什么啊。”
莹嫔又向窗外看了一会子,“皇贵妃,究竟在忙什么呢?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给太上皇举哀更要紧的呢?”
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子,旋即淡淡一笑,“想来这会子叫她闹心的事儿,倒也不少。”
“一来,太上皇宾天,她最大的靠山就没了。二来,她虽说已是事实上的中宫,可是她毕竟还没正式册立为皇后呢。可是啊,她也是运道乖舛,前边儿孝淑皇后的二十七个月的孝期还没完事儿呢,紧接着就又是太上皇的二十七个月孝期!”
“哈哈!说来连我都忍不住要替她掬一把辛酸泪。看似唾手可得的皇后宝座,可是她就是得不着。这么前面一个二十七个月孝期,后面又一个二十七个月孝期的……天知道这中间又会不会出什么事,叫她前等后等,就是等不到她的册立之期了。”
“所谓啊,名不正则言不顺,她就再是事实上的中宫了,可是她的名号依旧只是皇贵妃,终究还不是大清皇后啊。”
莹嫔想了想,忍不住又是一笑,“既是这样,那她就更多了一重担心了……只要她还没能正式册立,那她就还不是皇后,只是个皇贵妃;那她的三阿哥,就依旧还只能
是皇贵妃之子,而并非皇后之子。”
“既是如此,那三阿哥的身份,又怎么跟二阿哥比啊?”
“眼看着太上皇崩逝,皇上势必要在一年之内建储;可是一年之内,距离二十七个月的孝期便连一半还不到呢。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年纪上,皇上都没有理由立她的三阿哥,而不立二阿哥啊!”
莹嫔越想便越是忍俊不已,“也怪不得连太上皇崩逝,她都没来齐集举哀呢。我猜,不是皇上不叫她来,怕是她自己心急如焚躺倒了,这才来不了的吧!”
“原来这就是对于她来说更要紧的事……也是,太上皇崩逝了,终究是亡人的事;而活人的事,总归比亡人的事更要紧。她现在指不定如何绞尽脑汁,设法算计二阿哥,而去捧她的三阿哥去呢!”
星镞听了也是大为佩服,“主子思虑之高,后宫之内就是无人能匹敌!主子这么一说,奴才当真茅塞顿开!”
“只是,主子,倘若皇贵妃当真要开始处心积虑算计二阿哥的话,主子这头儿可要提醒二阿哥福晋一声,叫二阿哥那头儿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