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妇脸色煞白,牙齿格格打战,他们这是遇上马匪了!苏老汉跟苏大苏二也没好到哪里去,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如果没有流放这一遭,他们会在大槐村本本分分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老死。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马匪这种人物,他们以前也仅仅在旁人口中听过一两句罢了。而今直面这种悍匪,四人皆浑身冰凉。为首的马匪驱马缓缓逼至土灶旁,居高临下扫视一眼,随后抽出腰间佩刀,俯身在灶边火堆扒拉了下,被紧急埋在灰里的鱼刺鱼骨被扒了出来。“叫花子能吃上这么多鱼,那也是有油水的叫花子。”马匪桀桀怪笑两声,笑意不达眼底,一双三角眼冰冷无情,他直起身,大刀在空中挥了下,“后面藏着人,有女的有小的。小的杀了,女的抓回去扔进寻欢居,男的丢到寨子里干活。”他说话全然没有半点情绪,直接下令。这些话落在苏家一众耳里,又惧又恨,心头冰凉。苏大苏二骨子里的血性被激起,怒极之下,抓起手边的枯树枝就朝马匪冲去,“你们这些王八蛋,老子跟你们拼了!”苏老妇跟苏老汉赤红着眼厉声大喊,“老大,老二!”马匪看着冲过来的人,张狂大笑,“不知死活!兄弟们,杀!”后方应声者众,口哨四起,“杀!”前一瞬还其乐融融的地方,转瞬就要变成屠宰场。马匪们纵马围着火堆转圈,又叫又笑,把苏老妇几人围在中间,频频将冲过来拼命的人踹倒,如猫逗老鼠。杀人于他们而言,俨然取乐的游戏。土垛子后方此刻也传出妇人及孩子们尖叫哭喊声,马匪将她们揪了出来。此情此景,苏家人目眦欲裂,心头充满无力绝望。甜宝被妇人紧紧搂在怀中,力道大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有温热液体滴落她脸上。她伸手摸了摸,抬头,是娘的眼泪。娘哭了。阿爷阿奶也在哭,爹在哭,二叔二婶在哭,姑姑跟哥哥们也在哭。甜宝手一瞬攥成拳,黑眸涌出红光,如星火燎原顷刻烧红了整双眼。“唔!”随着一声闷哼,重物倒地。林中猖狂笑声哨声戛然而止。马匪们眼睁睁看着身边同伴突然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双目暴突坠下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自己。步上同伴后尘。十来个人,死在一瞬间。他们手上挥舞的火把掉落地上,火光跳跃不灭,映出倒地的人死不瞑目的表情。苏家人的哭声也于此刻停下了,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久久缓不过神来。原以为他们马上要成为刀下亡魂,怎么死的竟是这些马匪?!刘月兰跟何大香、苏秀儿三个妇人挤在一处,喘着粗气死死搂着三个小娃儿,庆幸没让他们看见这种血性场面,否则必将是一辈子的噩梦。苏大苏二已经山,她有啊!验伤的莽汉要不是因为离得极近,发现了死者外衣上细小破洞,大抵也要忽略过去了。只是即便发现了心脏伤口,马匪们在现场掘地三尺的搜,也没搜出凶器。“大哥,那人一下杀了咱十几个兄弟!格老子的,咱追过去给兄弟们报仇!”“住口!”马匪大哥脸色更沉,狠狠咬牙,下令,“把尸体埋了,回寨!”“大哥!就这么放过那些王八蛋?!”“你看看那两个伤口再说话!追上去?真要追上去不是报仇,是去送命!”“……”莽汉及跟随而来的其余马匪们不敢说话。禹都古道一个山头一个匪寨,他们只是其中一个。说是悍匪,以凶残冷血闻名,实际上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真正能打的掰着手指就能数出来。真要对上能以一挡十轻松杀敌的高手,他们就是个菜。谁不怕死?地上躺着的这些弟兄,就当命数到了。马匪们就地挖坑把尸体埋了后,静悄悄离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苏家人不知道他们竟然就此又逃过一劫,只埋头拼命赶路。只是这次赶路,多少有了点底气,后面有个高手沿途护送,遇事有帮手,便不觉那么仓惶害怕了。“侠士,这禹都古道有多少土匪啊?这条道我总觉得阴森森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们、他们是不是见人就——嗯嗯?”苏二性子莽,颇有点自来熟意味,结伴同行了一段之后,已经能自如跟大侠攀谈。紫衣嗓音淡淡,“一座山头一座匪寨,禹都古道总共三十三峰。除非有高手护送,普通人行经此地能活着走出去的少之又少。”“我滴娘!那咱接下来岂不是还得遭遇诸多土匪?!”苏家人脸色微变,反胃的感觉又开始往上涌。一场血腥场面就够他们呛的了,难道还得继续经历无数场?“古道上各寨土匪虽各自为营,彼此间也会相互通气。枯林里的事这时候应该已经传遍各个山头,他们不会轻易跑出来触霉头,土匪也是怕死的。”紫衣道,“何况,你们身上着实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他们没必要冒着风险出来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