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出门前,江之晏唉声叹气,叹得同行的容名都忍不住多看一眼。“若是不痛快,便别去了。”容名冷声道。听到这话,江之晏哪里敢说什么,默默的低下头。要是不去的话,你指不定要记仇,到时候噶掉我。我去,去还不行嘛。最后,江之晏还是听话的上马车。这一次宴席定在容家的一个别苑,名唤俗愚园。名字奇怪,但景致极好。是个专为这种宴席建造的园林,院子大过主屋。连绵的玉竹和围墙,圈出一个圆形的院子。中间一个主屋,四面开门。外圆内方。圆为俗,方为愚。可人若能外圆内方,那反倒是最上等的君子。坐在正中间能看四方景,因小夫人要来,故而用南海进贡的珍珠,串成帘子,隔住小夫人惊世之美。江之晏到时,宴请过来的人已经到齐。三三两两的讨论诗词,或是哪里的胭脂好一些。听到马蹄声,又都聚集在院门口。等着那一位当家主母进来,只有人家进来,今儿这席才算是开始。“见过宰辅夫人。”江之晏抱着小兔子下马车,还没走进门齐刷刷的请安声,差点把人震出去。抱紧怀里的小兔子,看到所有人都低头,这才松口气。“夫人请。”醒花请夫人进去。没将人叫起,江之晏快步走过所有人,往主屋进去。男男女女,只看到一双黑色锦缎男鞋走过去,拖着瑰丽华贵的衣摆。脚步有些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赶路。这里,有的人见过宰辅夫人,有些没有。听说是美的,极美极美。“夫人。”醒花掀开珠帘,让小夫人进去后才嘱咐道,“大人说,夫人若是害怕,隔着珠帘说话也无妨。”“那可以把珠帘换成屏风吗?”江之晏摸兔子的频率有点急,眼睛都不敢往外瞥。那乌泱泱的那么多人。醒花:“不行。”希望破灭。“都起来吧。”江之晏轻声吩咐道。让他们屈膝那么久,也怪不舒服得。“谢宰辅夫人。”众人直起身,有些胆大的已经往里探头。隔着珠帘看到一张脸,影影绰绰的不真切。但已经足够美,自惭形秽。“今日。”江之晏看向醒花,想到背好的台词,轻声道,“今日诸位赏雪论诗,若是有佳句也会有赏,诸位不必拘谨。拔得头筹者,我这有另外东西赏赐,诸位自便。”说完背好的两句,江之晏再看向醒花。发现醒花满意点头,也松口气。还好没有说错。容名背着手站定在门旁边,脸上神色依旧高冷。心里却能想象的出来,这人在说这几句话时有多紧张。“谢宰辅夫人。”众人谢恩,各自散去。但每一个人的眼睛总是会落在容名身上,而容名却不曾动,只是背着手站在原地。这仿佛不是他的相亲宴,表现得不像主角,反而像是个门神。江之晏在屋子里吃点心撸兔子,外边的事情是一点都不管。那些人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叫我出去,干啥都行。他看得开,反正夫君叫他过来,是当一个吉祥物。容名目不斜视,安静得像是雪里的松柏,站得笔直。“小容大人。”此时一位样貌清丽的举止豪迈的少女从人群里走出来。直挺挺的站在容名面前的台阶下,扬起下巴,用娇俏的语气问道,“小容大人,可想对诗?”这无异于毛遂自荐。本来还在撸兔子的江之晏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往外偷看。好像有人来找麻烦,嘿嘿嘿,看戏。“嗯?”容名皱眉。“臣女乃礼部尚书嫡女,名唤顾汝素。”顾汝素微微福身请安,笑得娇俏,“听说小容大人乃是当朝状元郎,民女斗胆想出两句诗,请小容大人对出下两句。”“好。”容名不拒绝。众人围过来,想看两位斗诗。下请柬说是诗会,自然也有这些流程。顾汝素扬起下巴,笑道,“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这两句诗刚说出来,江之晏就觉得耳熟。不对啊,这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他是不是学过啊。小笨蛋虽然是艺术生,但高中选的是文科。总觉得这诗句熟悉。突然想起两年前他和哥哥春节出去爬山的时候。哥哥念过这诗。“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江之晏念出前两句。因为对于哥哥的记忆,他总是很清楚。这不是韩愈的《春雪》吗?小笨蛋挠挠头,这是发生了什么?!“夫人,怎么了?”醒花方才听到小夫人喃喃自语,却没听到那两句是什么。“没,没事!”江之晏咬住下唇:难道有人跟我一起都是穿越的?听到这句诗,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这诗极好。”“确实。”“礼部尚书嫡女,听说这几月名句不断。看来是真的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看来今日魁首非此女莫属。”“是啊。”那些人的夸奖全都落在顾汝素的耳朵里,听得心里满是自豪。我一个熟读唐诗三百首的穿越者,你们拿什么跟我比?这容名以后是要当皇帝的,而我可以是皇后!果然,容名听到这句诗后面露惊讶之色。同时下判断:这样的好句,绝不是这个顾汝素做出来的。礼部尚书之女,虽说有些才学,但也做不出这样的好句。要么就是有人代笔,要么就是从哪本古籍里抄来的。“小容大人请对。”顾汝素自以为将沾沾自喜藏的很好,但其实都落在容名眼里。容名打量着这个女子,行事作风豪迈得奇怪。不像是一位正正经经,书香门等我诗词惊艳你,还有那些利国利民的法子,你肯定会想娶我为后!江之晏在里头听着,咬着下唇。既然没能在男主身上讨到好处,顾汝素想到未来的婆父。讨好未来的婆父,也是极为重要的。“宰辅夫人安。”顾汝素在台阶下对着里屋行礼,巧笑嫣然,“方才偶然想到两句诗,想要送给宰辅夫人。”说罢,又当着众人卖弄起来。“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高卷帘栊看佳瑞,皓色远迷庭砌。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