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自己升官赐爵都是看在陈列的面子上,由于北方被石赵所占领,多少士族大儒都举家南迁,东晋体制内一时间地少人多,升个官,尤其是有实权的地方官,难上加难。
陈列暗自想,自从慕容瑶苓来了建康,也是奇怪,这司马燕婉再也没露过面。
她最好的两个闺蜜太常卿殷融的女儿和中护军贺铸的妹妹跟她说,这鲜卑胡人女子要是来建康,按照礼数得先来拜见你,毕竟你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陛下亲自指定的正妻嘛。司马燕婉觉得极有道理,于是就矜持的在家等候,可是这等了十几天也没见个动静。
初一上午,她在宫内见到了这个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的高鼻梁蓝眼金发女子,腹部还微微有些隆起,鹤立鸡群。
心下不由得有些恼怒,段乞丽她见过,整天跟在陈列屁股后面,这又多了个体型如此婀娜,具有异国风情的美女,这还了得。
我不应该听那俩小丫头片子的话,胡人女子哪懂得什么我大晋上邦的风俗礼节,这一下子十几日都没去见陈列小子,他肯定天天跟慕容瑶苓厮混在一起。
于是越想越烦躁,在周贵妃赐宴的棠梨宫也是魂不守舍,吃的没滋没味的,偏偏女人们在一起又是话痨,四五十个官员的老婆和司马宗亲女眷们,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她又不能提前告退。
最后好容易熬到了散场,匆匆辞别周贵妃,急命等在宫外的家人,起轿直奔栖霞山而来。
一路上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手炉,越琢磨越心情焦躁起来,陈列守孝三年,我和他不能成亲,这三年后,万一……我岂不成了云英未嫁的老处女了嘛……这人啊,一经心烦意乱,愁肠百结,无论什么爆竹声声,亦或是新桃旧符的,全没了意义。
来到山上看见陈列小屋院子里停了不少马匹还有一乘小轿子,知道有人来了。下轿之后,整了整身上过年前才做好的大红绣金牡丹缎子,里面是白色貂皮披风,又理了理发端的首饰,挑开厚厚的门帘,带着春节的寒气走了进去。
这时,大家刚刚吃完饭,正围着圆桌喝茶闲聊,陈列一见她来了,赶忙站起来道:“婉郡主新年好,年年有余、事事顺心啊。”
“顺什么顺?哼……”司马燕婉斜睨了一眼慕容瑶苓,走到炕沿前坐下,接着说:“我这一人在家独守闺房,你倒好,天天有佳人陪伴啊。”
“咳咳,婉郡主,你听我解释嘛……”陈列一脸羞涩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祝逐和段氏七侍卫都认得是司马燕婉,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憋住笑,悄悄地退出了小屋,去隔壁段图那里了。
“解释什么?她还没来的时候你怎么应承我的?以我为尊,我才是正室,怎么也不见她来拜见我?”
辽东慕容皝和他父亲慕容廆都是一代俊杰,知道要想成就霸业少不了汉人大儒的帮助,所以笼络了一大帮北地大儒。他们的子孙后代较早的接受了汉化,慕容瑶苓颇具内在涵养和文化素质,为了不使夫君为难,她款款地从圆凳上起身,给司马燕婉道了万福金安。
“今天在宫内见过姐姐,不知道是姐姐,还望姐姐见谅。”
如果换做别人,司马燕婉也会起身还礼,但她在路上想起俩闺蜜平时对她的教诲,要给妾室们一个见面下马威,否则,以后不好管控。于是冷冷地道:“罢了,起来吧,看在你是极地北寒来的异族女子,我就不放在心上了,但你以后要懂得些规矩才好。”
陈列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站在二人中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嗫嚅道:“她,她怀孕了……”
“啥?你说啥?”司马燕婉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也还是没有想到,她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上下扫了几眼慕容瑶苓。
“效率蛮高的嘛,侍中大人……”她恨恨地盯着陈列的眼睛,话语中带着讥讽之意。
陈列心道,在辽东结婚的事早就说过多次了,今天两人一见面,司马燕婉怎么就成了这个态度了。
“二位,二位,坐下说,坐下说。”说着,陈列找了个空杯子,给司马燕婉倒上了一杯茶水。
扯着司马燕婉的衣袖在自己身旁的圆凳上坐下,又过来扶着慕容瑶苓坐在自己另一侧。
“婉郡主,我跟谯王殿下也说过,首先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你是正室,但我和慕容郡主也是……”还未等陈列说出“真情实感”四个字,只觉脚底一阵剧痛,被司马燕婉狠狠地踩住。
慕容瑶苓见到夫君痛的龇牙咧嘴,一再被司马燕婉刁难,心中不快。
她一双浅蓝色秀长的眼睛稍稍鼓起,和眼眶形成平面,因为心血上冲,眼神显得强硬起来。她盯着司马燕婉也是不悦地道:“燕婉姐姐今天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司马燕婉骄傲地昂起她长长的粉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道:“第一,你不要叫我姐姐,咱俩还不知道谁大呢;第二,请你以后有个尊卑次序,我是正室,我的子女是嫡出,入乡随俗,大晋的礼法规矩你该学习学习了。”
陈列当然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嫡庶之分,正侧之分,但他没想到一向也是比较温柔的司马燕婉,如此咄咄逼人。
“婉郡主,她、她才来十几日,况且还怀有身孕,你不要如此讲话好不好?”
“我是陈列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已经身怀陈家骨血,我看该学习的是你!”慕容瑶苓在辽东也是奴仆成群,生活在帝王之家的人,加上鲜卑人的直率,再也无法跟司马燕婉沟通下去。
“哎呦?夫唱妇随了现在,陈列,今天我就问你一句话,她该不该到了建康去拜见我?”司马燕婉柳眉倒竖,站起身来,也不看慕容瑶苓,盯着陈列,胸脯一鼓一鼓地怒道。
“应……”陈列的该字还没说完,看见慕容瑶苓投射来的眼神犹如一道蓝色的闪电,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应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嘛。”
生活环境真是决定了一切,一个在繁华建康,一个在北寒龙城,在司马燕婉眼里,她所说的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而在慕容瑶苓眼里,她就是在蛮不讲理。
慕容瑶苓冷冷道:“你还未过门,这位婉郡主,我为何要去拜见你?请问你们成亲了吗?拜堂了吗?还是有过琴瑟之和?”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