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连累……”祈绥说。“我怕。”迦南望向他,眸底深邃窥探不进半分复杂的情绪,疼得瞳仁发颤。“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强人所难,本来我们不该有交集的,可是我真的……我不敢。”他怕万一行差踏错,就会出现上一世的悲剧。祭祀台崩塌,祠堂化为一片废墟。古老的苗疆部落就此覆灭。祈绥手指用力,在他伤口上不轻不重地摁了下,“别矫情,祠堂的事我会解决的。”“你解决什么?祠堂危险,不是外人随便能进去的!”迦南咳嗽了声,眉头狠狠皱起。祈绥漫不经心地回应,“你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什么分寸?”迦南嗓音沙哑,神情愠怒。“绥绥,这是我的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我该承受的,你不该掺和进来。”祈绥掀眸,表情淡淡的。“别对我大呼小叫,我从小就怕狗。”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迦南有些着急,脸色沉了几分,“祈绥!”他叫他全名,他叫他全名!“你跟谁搁这搁这呢?”祈绥噌的下站起了身,把药罐子往他怀里一塞,“老子不伺候了!”迦南顿时气息不稳,从床上爬了起来。捂着胸口冒冷汗。“祈绥,我说的你到底听明白没有,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事,我明天就送你出苗疆!”祈绥本来心情就不爽,这会儿更是恼火得很。这家伙怎么就一根筋呢,要是他去送死了,自己怎么办?带着自己身体里的那条虫子一起下葬吗!狗咬我我不咬他,我直接炖了它!祈绥磨了磨牙,一鼓作气地冲上去。抓起迦南床上脱下来的衣服和被褥,抱起就往门口跑。“我看你今晚上火气挺大,冷冷吧你!”小心!苗疆少年他绝非善类(8)“绥绥……”迦南还没来得及说全的话关在了门口,少年抱着床褥踏着木地板咚咚咚地上了吊脚楼的上面。迦南:…………隔天一早,迦南起来做好了饭菜,香气氤氲在吊脚楼后面的小厨房。迦南几次想去敲祈绥的房门让他起来一起吃,刚踏上木梯又立即缩回了腿。凭什么。是他先无理取闹的,他才不低头认错。刚端起饭碗,木梯上立刻传来声音。祈绥扶着把手,慢吞吞地理着领口的褶皱。瞟他一眼,昂起头颅就往下走。——谁先说话谁是狗。迦南冷着脸开口了,“吃饭。”祈绥半个字不吭,下了木梯,绕过他就要走。“绥绥……”迦南抓住他的胳膊,哽了哽,再次重复了遍,“别闹脾气了好不好,吃饭。”“我去找贺沧。”迦南脸一下子就黑了,“你去找哪个贺沧?”当他死人吗?真要跟人一起跑?祈绥:“我去找那个贺沧。”“……”迦南深吸了一口气,眉心微蹙着。“你非要跟我闹脾气吗?先吃饭好不好?我给你做了爱吃的酸汤鱼……很好吃的。”祈绥抽回手,嫌弃地往衣服上擦了擦。神情淡淡。“雨不会一直下,但你的头会。”吊脚楼后烧涨的水往外咕噜噜地冒着热泡泡。空气诡异地静默了两秒。迦南敛下眸,态度依旧的强硬,“你凶什么?我又没错。祠堂危险,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他动了动唇,又慢吞吞地补充,“我说话比较直,说难听了你别介意。”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渣男?祈绥脸一黑,轻睨他,冷笑道:“那我手比较重,给你打疼了忍着点?”“……”祈绥白他一眼,抬腿就走。迦南想去抓他的手落了个空,“你去哪儿?”不会真要去找贺沧吧?然后俩人浓情蜜意,自己成那个小三了?忍不了一点!“绥绥,你不要走!我不跟你吵架了!你不要去找贺沧,你饭还没吃呢,绥绥啊啊啊啊啊!”少年充耳不闻,踏上丛林小道。迦南刚要追上去。祈绥立刻头也不回地甩下句。“我不吃你做的饭,你也别跟着我!你敢跟着我,我就敢跟贺沧私奔!你自己看着办!”“……”迦南心衰,胸口的伤似乎又裂开了。痒得不行,疼得也不行。无奈又无语,恨恨地磨了磨牙。当时就该让七修蛇弄死那撬墙角的玩意儿!-祈绥来了贺沧家里,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下昨晚关于祠堂的消息,跟门口出来的贺平撞了个正着。“祈绥,小沧的同学是吧。”老者笑得平和,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慈祥。少年礼貌地点点头,“我来找贺沧,可能过两天就要离开苗疆了,过来打声招呼。”刚迈腿准备进门。贺平:“昨晚,在迦南床上的那个人是你吧?”祈绥回眸睨他,唇角勾着淡淡的笑。“虽然我是个外乡人,但合理恋爱,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是迦南先给我下的蛊。”祈绥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绕开他就要进去。贺平哼笑,不紧不慢道:“小沧跟你关系那么好,他一定告诉过你迦南是半个月后的祭祀品吧?”“你什么意思?”贺平嗓音老沉,手里拄着的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不容置喙地怒斥。“迦南成为献祭品,那是神的指令,没有人可以违背,若是违背,必将遭受神的惩罚!”祈绥啧声,指腹揉捏相互捻了捻。跟这群愚昧封建的寨民根本讲不了道理。他淡淡道:“首领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半个月后祭祀活动如期举行,我提前祝你们祭祀顺利。”手刚覆上木门的框。老者立即开了口,意味不明:“祈绥,你想跟我去祠堂见见我们苗疆的神明吗?”祈绥顿住脚,眼眸微动。贺平作为部落首领,家就住在祠堂附近,十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四不像雕塑的下方。高大的石门上雕刻着神秘的“苗疆”二字。祈绥并不担心他会暗算自己,再怎么鸡肋,不至于连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都打不过。进往祠堂内部,走过一条长长的黑径,墙壁上挂着古老的油灯,火焰忽高忽低。随着脚步声的响起,氛围更显诡异。祈绥跟着贺平沉默着往前走,终于在一扇红木门前停下。旁边立着两座青面獠牙的石像,丑得要命,似乎是做镇压之用。“跟好了。”贺平提醒,随即推开面前的大门。一阵眩晕感袭来,祈绥顿时被眼前簇拥而围的蜡烛刺疼了瞳仁。大大小小的石像将祠堂围圈供奉,而坐拥高堂的就是一尊没有五官的无脸人石像。怎么看怎么诡异。贺平道:“这就是我们的神明。”祈绥唇角狂抽,“你们的神明没有脸?”真“丑”不要脸的,谁家好神献祭活人啊?贺平恼怒地瞪过去,“请你注意言辞,不可对我们的神明大不敬!”祈绥撇撇嘴。事实还不让人说了。迦南说的没错,“报看,是个丑八怪”。贺平抬头。以一种极虔诚的姿态站立在无脸石像面前。放下手中的拐杖,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祈绥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形,随口问道:“这个神明有哪点值得你们供奉的?”“这是先祖留下来的指令。千万年前人间浩劫,人界生灵涂炭。神界降落先明,庇佑我们苗疆世代安宁。供奉,是我们的分内之事。”祈绥听得白眼直翻。神界那群老东西偶尔下凡一趟顺手救个人,就被人歌功颂德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