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宜馨这招欲擒故纵,是让父皇知道,他下手太狠,以至于为自己断了后路,也让父皇彻底消除对她的怀疑,毕竟禁足了一个月,又食用了大量寒食散,闻了有毒的合欢香,身子哪有这般容易康复?
而刘公公向父皇禀报时,父皇因为是亲信,所以不加怀疑,甚至让安太医和那炼丹的道人一同前来凤仪宫为慕容娇娇治病,由此可见,父皇已经急不可耐了,或者,他的耐心也被朝堂上的纳兰鸿飞等人被消磨殆尽了。因为,他最近两日不再宠幸贤贵妃,估计是嫌恶,但凤美人的盛宠却瞬间攀高,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专宠。
贤贵妃咬牙切齿,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自己的姐夫在朝堂上的事情,她自己也有耳闻。虽然恨怒,可是这毕竟也是为了她儿子的前程,所以她只能默然承受。
玥宜馨见过张道人之后,安太医捎了消息给我,说玥宜馨提点了他,就算凤美人和贤贵妃得如此圣宠,但是帝王年迈,应当不会再有子嗣了。我看到这一消息时,不禁失笑起来,看来她与我想的还是一样的,只是她不知道,父皇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不能够生育了,甚至是宫里的其他皇子也一样,他们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父皇找张道人给玥宜馨治病,说明他内心的疑虑全消了,但是……我突然觉得惊恐起来,因为父皇现在服食丹药,精神可嘉,玥宜馨又尚未侍寝,若是父皇……
我压抑自己不在想下去,也不能够再想下去!
五月悄然无声的来临,虽然离盛夏的烈日当空还有两个月,但是空气却逐步升高,令人有种烦闷潮湿之意。
我批阅奏章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朝中的大小事情,甚至朝臣的心思以及帮派我几乎都已经明了清楚,只是,当前我不能动手,玥宜馨也不能动手,否则,我们都会被父皇怀疑。然,就在我想利用卢氏的时候,玥宜馨却在长乐宫中挑拨起了皇太后,而以她独特的手法,想来是也刺探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
皇太后在朝中的党羽,也是我最为好奇的一件事,满朝文武,明争暗斗,有归属纳兰鸿飞,有跟随卢氏一族拥立我的,也有如外公那般中立,只为家国社稷着想的,但是这些人之中,唯独皇太后的势力明眼看不出来,唯有刺探和用计。
玥宜馨果然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她的手段简单明了,就是挑拨太后集权朝中的势力不跟随纳兰鸿飞几乎刁难父皇。而这件事看似简单,但第二日若有大批人不再上奏折跟风纳兰鸿飞,反而转为参奏纳兰鸿飞敢于皇室内政,那么与前两日的一对比,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官员,便可一个个的挑出来,然后摆放在明处,各个击破。
这一招算得上是兵行险招,因为若是一般人,皇太后未必就肯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但是,玥宜馨的三言两语,在将皇太后气恼的先桌子的同时,却深信不疑,于是,我找到了她在朝廷上圈养的所有势力,然后再按照计划利用卢氏,让卢大人一个一个的收买。
这个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但是却又那么几个死心眼的,贪慕景王叔的贤德之名,依旧拥立皇太后。
只是这些奏章父皇并未看见,玥宜馨暗中下了密令,让刘公公将名单记下之后烧毁了。而这些奏章原本就在我这里,自然办起来更是易如反掌,我将这二十多本奏章全给让卢氏亲自在炉中烧毁,且抄录下名字,让刘公公再抄录一遍,一份留在我这里,一份送去凤仪宫中。
刘公公回来告诉我,玥宜馨要他时刻留意这些奏本,若有不合适的,立刻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从她的话语中,我明白她很想用这些人,所以,必须要留着这二十几人。既然她有这样的决定,那么很快便会召我前往凤仪宫的。
对,很快。可是,我想到即将要见到她,心头却被压抑不住某种冲动,然后,在这个正午,我悄然的避开了卢氏,独自潜入了凤仪宫。
书房中,她正在熟睡,修长纤细的玉手撑着额头,细密的长睫遮掩住了平日冷清的目光,艳红饱满的红唇……我痴痴的看着她,突然心头升起了一股不该有的澎湃,于是我将藏在身上以防万一的香料拿了出来。这种香料是我很久以前然安太医配置的,因为那时我自己夜不安寐,甚至整夜无法入睡,所以只能靠着这种绵软的香料助眠。
香气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我慢慢的走进她,每一步都极为小心谨慎,我生怕她会突然醒过来,然后呵斥我的无礼。是,我现在所想做的的确很无礼,甚至违背伦常,可是我竟然就似着了魔一般的不能够自制,我贪恋的抬手抚上她细嫩的肌肤,那指尖的触觉令我瞬间颤栗,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手心传到全身,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这种无法克制的情绪,可是,下一刻,我还没有来得及克制自己,就情不自禁的滑到她的鬓发,鼻尖、耳垂……
我这一生从未如此放肆过,可是却因为这种美好的感觉而不能够放手,我鼓起勇气,或者说压抑着内心的对伦常的敬畏慢慢的靠近她,然后,我竟然可耻的贴住她的红唇。沁香柔软,几乎可以让我迷醉,失去神智,她好香,想得我不想离开,可是她秀眉的紧蹙和挣扎却吓得我立刻退开,然后快速离开。
原来我竟然这样的惧怕她,惧怕她睁开眼那一瞬间的冷漠和呵斥,怕她说那些无情的伤人的话,怕她那凌厉而决然的眼神,怕她……
我回到东宫时,坐在书房内发呆了许久,唇上的柔软和香味似乎还在,乱了我原本好不容易可以而压抑下来的平静的心。
五月的天气依旧反复无常,前一刻热辣的阳光照耀在琉璃金瓦上,笼罩着东宫前面数丈青石地砖,折射出热腾腾的闷气,但下一刻,东方却突然乌云滚滚,翻腾来袭,不多时天空就已经昏暗一片,空气愈发的沉闷,如同这天气一般乌压压的令人透不过气。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以至于晦涩无光,月儿和锦瑟匆匆捧着大红粗臂一般的蜡烛,放在莲花交叠的烛台上点亮,可是一阵狂风袭来,掀起幔帐飞舞,瞬间又打熄了几盏。
已经临近黄昏戌时,天色本就昏暗,在镶金的菱花窗格上被豆大的水珠噼噼啪啪似的抽打之时,外面已经黑透了,狂风暴雨的骤响已经掩盖了天地万物,放眼外面的世界,已弥漫水雾中。
突来的寒意浇熄了我心里的澎湃,让我稍微能够平静一些,我太后挥退众人,闭眸想安静一会,可是这雨声听久了,也会令人产生厌烦。我猛然起身,烦躁的在内殿走来走去,而后看着窗外的大雨,突然心似被什么牵引了一般,即便这殿外漆黑一片,可是我却似被什么驱使了,突然跃身飞快的穿梭在大雨之中。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凤仪宫,当远远的看到凤仪宫三个鎏金大字时,我心头不断的下沉,我究竟怎么了,难道这冰冷的夜雨都不能让我清醒?
我现在这个样子去求见她,她一定不肯见我,不用猜我都能够想象得出她会什么样的严肃目光看着我,然后教导我该如何做。我颓丧的低垂着脑袋,从千鹤湖那边慢慢的回东宫,因为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经过,可是也许是瞬间的预感,我的目光不由得瞥向了前方的凉亭,然后,我看到了那风雨中宫飘荡的垂幕白纱之中包裹着一个窈窕娇小的身影。
我心一动,呆了一下,可是那个女子却快速的飞窜进了一旁的阁楼内,我疑惑不定,立刻跟了过去,而后,从那细微的光亮中,我看到了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倒影在闪电瞬间划破长空,映照的窗格上,接着,听到了景王叔和她的声音……
我感觉整个人似被雷电劈了一般,我甚至希望老天此刻能够劈了我,我也不愿意相信此刻眼前看到的,耳中听到的。
景王叔唤她娇儿……
她靠在景王叔的怀中……
景王叔说他想她,说每夜都在这里等候……
他们竟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幽会过无数次,并且都在这个漆黑的阁楼中……
我忘记了自己究竟怎么会到东宫的书房内的。卢氏端着亲自炖好的鸡汤走来时,我才愕然惊醒,而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梦,一场噩梦。
“子殿下去哪里了,怎么身上都潮湿了?”可是卢氏的这一句话却提醒了我,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他们在一起,暧昧的拥着,甚至有可能做了更亲密的事情。我的心骤然撕裂般的疼痛,而这种痛让我明白了我究竟为何总是想见她,我喜欢她,我不要她只是我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