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凤仪宫终于缓缓的开启了厚重的宫门,因为皇太后在后宫的所为,所以后宫众多嫔妃在知道皇后病愈之时,便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凤仪宫,但是玥宜馨却宜身体还未痊愈为由推却了。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蓄势待发,才能有更大的威力,而且也让皇太后暂时放心于她的‘怯弱’,暂时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我每日依旧前往凌霄殿,但却只是给父皇请安之后便回。父皇的精神现在日益增盛,甚至不复往日的消瘦嶙峋,前些日子的咳血症状也好了,此刻就如同返老还童一般健朗,只是,因为那丹药的作用以及贤贵妃和凤美人身上的香肌丸散发出来的暖情香气息,使得他终日沉迷女色,缠绵床第寻欢,国家大事也鲜少去过问了。
不过,这却是我的机会,因为他为了历练我,将大多的奏章都派刘公公送往太子东宫给我过目,让我先行批阅,而后再交予他查看,让他修改。因为近些日子我批阅奏章越发成熟老练,父皇不止一次出言夸赞我,但却不曾骄纵我,依旧让我好好的学,将来让他早日成为闲人,修生养性。
我知道他所谓的修成养性,不过是因为那道人的胡言乱语,那道人在玥宜馨的威逼之下和刘公公、安太医的监视之中,已如惊弓之鸟,他也深知我是玥宜馨的人,将来我若继承大位,他今日若不从就是死,更何况父皇就算不服用这些丹药,也未必能够再拖延几年。所以,他索性告知父皇,宠幸对了女子,就可以采集阴纯之气,滋补阳气,可达到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功效。
而自从服用丹药,宠幸凤美人以来,父皇也的确看到了这些神迹,所以他便深信不疑。原本长久流连女色伤身极重,又服用虎狼之药,父皇的身子原本就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生命,如今加上玥宜馨指使刘公公给了贤贵妃同样的香肌丸,又在暗中示意凤美人争宠,不让贤贵妃得手,使得贤贵妃与凤美人当下最咬紧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宠,看谁更能留住帝王,所以,父皇的身子早已经被掏空殆尽了,但他却乐此不疲。
我大婚之后,每日都沉浸在办理政务的事情上,心里虽然对玥宜馨的愤怒和恨意仍然浓烈,但是这些繁忙的事情倒是能够让我缓解下来,应该说,我很需要这样的忙碌,至少能够让我暂时不去想她。
我放出去的探子每日都来回报凤仪宫和后宫前朝的所有事情,今日他告诉我,莺美人被皇太后打了,原因是在晨省时说了一些顶撞的话语,如今,她还带着脸上红肿的伤势前往凤仪宫表忠。我听闻后,不禁冷笑一声,愚妇,她在这个时候前往凤仪宫,若是玥宜馨召见她的话,这就是摆明了告诉皇太后,她是玥宜馨的人,所以,玥宜馨根本不会理会她。
果然,没过多久,安太医前来请脉的时候就告知我:“莺美人携伤前往凤仪宫求见皇后娘娘,被拒之门外了,皇后娘娘英明,让她跟庞老将军多联络。”
“母后步步为营,自然不会与这等愚妇一般不知大局。”我冷哼一声,可是提到‘母后’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却一阵说不出的沉闷,就如同即将下雨的夏日午后一般,喘不过气来,也一阵烦躁。
“是,殿下英明”安太医不再说话。
“父皇的身子最近如何,皇后吩咐了什么?”我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的身子日益被掏空,但凤美人和贤贵妃又是不让人的主儿,依臣看,再这么下去的话,皇上只怕撑不了半年就会倒下,却不知道太子的计划……”安太医话语间有些犹疑。
“皇后的意思呢?”我很想知道玥宜馨的打算。
“皇后是要臣一定让皇上死在贤贵妃侍寝之时,以便一网打尽萧氏一族的权利,镇压纳兰鸿飞”安太医如实回答。
“听皇后的。”我看着手中纳兰鸿飞每日都会上奏,要求父皇杀了妖道,不再服食丹药的折子,冷声一笑。其实,纳兰鸿飞和萧氏一族还是有分歧的,贤贵妃只是一个女人,她想要的只是得宠,或者儿子成为太子,但是纳兰鸿飞的野心却远远超乎这些,他想要的是皇位,或者控制皇位上的那个人,权掌天下。
所以,他岂能看到父皇日益强壮?
“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皇后娘娘将此事办好,只是,最近皇太后行事手段凌厉,景亲王又在皇宫中,还请殿下尽快想出对策应对。”安太医谨慎的说道。
我正当思虑,此刻,大殿外的卢氏却捧着一只白玉瓶,瓶中插满了一株株修剪得十分娇艳的狐尾百合走了进来,我眉宇微蹙,但瞬间又对她浅笑。卢氏立刻含羞带怯的低垂下头,行步轻缓而端庄的走来,将手中的百合放在我的案几上。
安太医立刻向卢氏请安,卢氏十分温顺柔和的道:“太医不必多礼,殿下身子可好?”
“太子妃娘娘宽心,殿下身子健朗。”安太医回禀,随即告退。
我从来都喜欢别人擅自入我的书房,更不喜欢看到这些花草,因而淡淡的道:“我不喜欢这些。”
卢氏有些诧异,她神色疑惑的道:“殿下不喜欢么?可这是母后刚才派了一个老嬷嬷送来,说是给殿下的,臣妾也听说,百合花能够静心安神,殿下每日要批阅成堆奏章,难免疲乏,而且这几日殿下每夜都梦魇不断,所以臣妾觉得这百合也送的恰是时候,才送进来的。”
母后?是她派人送来的?
我看着那白玉瓶中的狐尾百合,修剪精致的枝叶上和绽开的花蕊之上还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晨曦中闪烁着流转的金色光芒,煞是动人。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她那娇美却冷清而淡雅的身姿,袅袅婷婷,婀娜多姿,但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殿下?”卢氏见我失神许久,疑惑的唤我。
我立刻回神,知道自己失态了,立刻收敛情绪。我知道卢氏不笨,虽然不懂得如何使用心机,但是察言观色多少也能做到,所以当下沉声道:“我的母后病故了,父皇给我寻了继后照顾我,可是如今朝野上下以纳兰臣相为首,后宫又有皇太后虎视眈眈,真可谓前后虎狼夹攻,夹缝求生存。母后虽然聪慧,能够排除万难,但是我不能永远依靠着母后。”
卢氏听着神色有些畏惧,想来她从来都不知道朝廷上后宫的情况,但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应该明白此刻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她当下道:“殿下不必感伤,现在臣妾已经是殿下的太子妃了,殿下以后再不是与母后二人相依退敌,还有臣妾,还有臣妾的父亲和臣妾父亲手下的那些幕僚,这些人都会帮助殿下的。”
我佯装诧异的看着她,随后装作十分感动,抬手握住她纤细的素手,道:“你真好。”
卢氏瞬间羞红了面孔,低垂下头,可是目光却入水波一般凝视我,她怯怯的道:“殿下说什么呢,臣妾是殿下的妻子,本该与殿下同心,只要殿下以后好好待臣妾,臣妾别无他求……”
我轻笑,不语。
从这日后,卢氏每日都会捧着凤仪宫送来的百合花入我的书房,即便我很不喜欢有人走入我的空间,但是却还是压抑着对她微笑。自从那日的一番话后,卢氏对我也有了死心塌地的仪态,事事为我谋略,甚至自己主动与她的父皇暗中联络,打通一切人脉,为我将来登基做铺垫。
我每日都要为这些奏章忙到三更半夜,但是每次累倦到几乎抬不起手时,抬眼看到案几上的百合花,突然又似有力气了一般。可是,每次看到这束修剪得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我心里仍然有种撕裂的疼痛,我虽然不动这究竟是什么情绪,但是我知道,或许我再也不能够将她当做我的母后了,即便这种情绪怪异而违背伦常,但是,它来的太强烈,以至于我无法阻挡……
……
纳兰鸿飞的折子我一直都没有批阅,而父皇也无从批阅,以至于一连数日都被纳兰党羽在朝廷上刁难。刘公公在下朝之后前去了凤仪宫,应该是向玥宜馨讨要解决之道了,但安太医却告诉我,玥宜馨没有理会,只说自己现在身子虚弱的狠,连起坐都十分困难,哪里还能想得出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