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白氏仍旧呆愣着。二夫人竟也没有奚落这个她素来看不惯的儿媳。
轻茵在一旁,小心翼翼看一眼她嫂嫂,又看一眼她母亲,依偎在照顾她的婆子怀中。
她虽没听懂那圆齐法师的话,却知,一定没一句好话,嫂嫂与母亲从听第一句起,脸色便越来越难看,直到离开寺庙、坐上马车,已走出一两里地,就快要进入闹市,她们仍旧都沉默着,不说一个字。轻茵有些害怕,无措地望着搂住她的婆子。
婆子也不敢多嘴,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抚。
打头的另一辆马车上,坐着大夫人、轻焉与三夫人。
大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忧心地皱着眉。
三夫人幽幽叹一声,怯生生问:“这事……回去同老祖宗说么?”
大夫人眉心皱得更紧,她似也一时不知所措。
谁想得到,府里难得传出一件喜事,竟有可能只是空欢喜。
“暂且瞒着。”轻焉忽然开口,引得大夫人、三夫人齐齐诧异地望着她。
“祖母年事已高,经不得如此大起大落。”
“阿元说得对,老祖宗近来身体欠佳,难得为这件事高兴,昨日拉着咱们说许久的话,还说这好消息,比世上任何神药都要灵验,咱们此时说出真相,只怕加重她老人家的病情。”三夫人说,她难得愿意开口说这样大段话。自从不再挨三爷的打后,三夫人整个人渐渐开朗,已没有从前那份惊弓之鸟的紧张与惶恐。况且,她从前也曾拥有一个无缘的孩子,知晓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哪怕白氏只是假孕,此刻她的同情多于谨慎,只想建言献策帮白氏圆过去。
倘若因为假孕的事,阮老夫人大喜大空,伤着身子,白氏往后在这家里如何立足?谁都会当她是那个扯谎,害了老祖宗的罪人。
“如此瞒着,也不是办法,此事若先让外人知晓,恐怕母亲更加难堪。”大夫人一筹莫展。
“母亲,三婶,你们不觉奇怪么?倘若二嫂不曾有孕,为何大夫要骗她?”
大夫人与三夫人对视一眼,脸色皆变得沉重。
“你是说……有人买通大夫,想要让你二嫂难堪?”大夫人问。
“怎会有如此用心险恶之人?”三夫人惊呼。
轻焉沉默不语,垂着眸子,眼中波光流转。
那人会是谁?
二婶?她向来不喜二嫂,想让这个儿媳难堪?
二哥?他想将纪锦儿扶正,于是用这种龌龊法子打击正妻?
亦或是纪氏姑侄二人?
不然,怎会那样巧,二嫂假孕之事被戳穿,纪锦儿便正巧有孕……可是,前世不只一个大夫咬定二嫂有孕,纪氏姑侄二人有那么大能耐——竟能买通整个祁安府的大夫?这只怕连二婶、二哥也做不到。
那么,幕后策划之人到底是谁呢?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轻焉正想着,忽然,马车停了。
大夫人微微探头,问:“怎么了?”
车窗外传来婆子的声音,“大夫人,旁边有家医馆,二夫人想带二少夫人去看看。”
大夫人闻言,与三夫人对视一眼,道:“看看也好。”
轻焉微微皱眉,想了想,道:“母亲,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