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抱着叶昭的胳膊请叶昭坐下,又指着哥哥叽里呱啦说。
玛德教士道:“公爷,这位年轻人是莎娃的哥哥,叫做约瑟夫。”他跟叶昭久了,也不自觉喊起人家“莎娃”。
叶昭开始听着为人严谨道德高尚的传教士蹦出“莎娃”两个字,忍俊不禁,可等听到面前的年轻人是莎娃的哥哥,神色一肃,慢慢看了过去。
见公爷来了,李嫂见了礼,就悄悄退到了一旁。
“约瑟夫先生,我叫做叶昭。”叶昭先伸出了手。
约瑟夫起身同叶昭握手,心里无奈,看起来这位就是莎娃嘴里说的厉害男人了,看着倒是有一股子贵气,颔首道:“瓦利娅承蒙您的照顾,十分感谢!”其实到现在也没来得及问明白妹妹怎么会在广州,厉害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叶昭又对维克多伸出手,维克多看到莎娃和叶昭的亲密神态,脸色就颇不好看,坐着也不起身,伸手和叶昭握了握。
叶昭笑笑,自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叶昭看向约瑟夫正色问,来广州经商的无论中外,遇到正常难题,自要帮着解决。何况莎娃的哥哥,总要照顾些。
约瑟夫没抱甚么希望,但见这东方男人彬彬有礼,气度从容,自也不好泼人家冷水,叹息道:“我和维佳……”指了指维克多,“我们一起来上海经商,可是商船被广州海关扣下,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货舱内藏有枪龘械。”
听到约瑟夫果然是来经商的,叶昭就渐渐明白,看来莎娃家遭遇大变,不然这些声势显赫的贵族子弟就算行商也不会小打小闹,莎娃说什么爷爷吃不上牛肉了,也是为此吧。怪不得,和俄国人刚刚签约之时对方一直施加压力要查找莎娃下落,可渐渐就没了信儿,原来是这样。
“那这批枪龘械是水手私藏?这不大可能吧?”叶昭接过莎娃送上的浓香咖啡,品了口,问。
莎娃则极老实的坐在叶昭身边,听着厉害男人和哥哥说话。
听叶昭问,约瑟夫没吱声,只是看了维克多一眼,目光多有怨怪。
叶昭就笑:“明白了,原来私货是维克多先生所有。”
维克多皱眉道:“约西,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真相信他帮的上忙吗?你也不想想,中国官员是多么不讲情面,就凭他?”说着轻蔑一笑。
玛德教士倒是将他的话都翻译给了叶昭,叶昭却是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哪个中国官员?怎么不讲情面了?”
听玛德教士说完,莎娃倒抢先叽里咕噜说起来,说刚刚有个中国大官,坏得很,要杀掉哥哥和维克多,吓死她了云云。
好不容易见了亲人,那还不告状?
叶昭好笑不已,揉了揉她漂亮耀目的金色波浪长发,说:“别怕。”莎娃马上开心的点头,还用小脑袋蹭了蹭叶昭的手。
维克多脸色更是难看,对叶昭道:“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情,请您离开好吗?我和约西还有商务要谈。”
叶昭还未说话,突然门铃响,进来三四名精壮的小伙子,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赵添顺走在后面,指着维克多这一桌道:“就是他俩,都抓起来!”
方才赵添顺出了咖啡屋,越琢磨越不对味儿,这俄国商人公然行贿,就这般轻轻放过,若被人出首,那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维克多和约瑟夫虽然行动自由,但自有稽查兵勇监视,当下赵添顺就领了这些兵勇来拿人,带回去问话,一来可显自己清白;二来免得俄国佬再出什么妖蛾子去行贿旁人,万一被其钻了空子,国公爷动怒,那整个粤海关怕都是一场大地震。
几名稽查兵如狼似虎涌过来,莎娃吓得惊叫,躲进了叶昭怀里。
维克多和约瑟夫也都脸色发白,维克多腿都软了,自然以为中国人是来抓他砍头的,约瑟夫坐在靠过道的座,首先被兵勇将脸按在餐桌上上手龘铐,他对着叶昭讲了句:“帮我照顾妹妹。”竟似临别前的决绝叮嘱。
叶昭微微蹙眉,这时节赵添顺也走了过来,突然见到背对自己的叶昭,开始混没在意,心说这洋商果然贼心不死,又在找中人吧?目光扫过,突然就转了回来,震惊的看着叶昭。
他蒙叶昭垂恩接见,虽一直没怎么敢抬头,可还是隐隐约约知道公爷的长相,这人,怎么这么像国公爷呢?
叶昭微微一笑:“安平,旬月未见,倒精干的很了!”
赵添顺大骇,再无怀疑,慌忙打千跪倒:“公爷,卑职死罪!”更回头喊道:“住手!还不给公爷请安?”而叶昭身边,从他们拿人起,就突然多了几名青袍汉子,
正抓人的兵勇都僵住,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几眼,忙不迭松手,跟在赵添顺之后跪了一地。
有一个兵勇吓得一下尿了裤子,那得多大胆子,动手就抓和公爷同桌而坐的商人?有人更在心里骂娘,心说你赵添顺这不作死吗?你想死不要紧,拉我们干甚么?可小小兵卒,这时候又哪里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被砍被关,只能听天由命,分辩都分辩不得。
叶昭琢磨这海关稽查执法,还是稍显野蛮,对付凶徒固然应如此,可明显胆小如鼠的商人,大可不必又拉又锁,亮出证件带人走岂不更好?
不过现今之世,包括欧罗巴诸国在内,怕我广东执法者是最文明的,凶顽之徒,脸上又没刻字,倒也怨不得这些稽查兵。
“都起来吧?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叶昭笑容温和,可赵添顺又哪敢起身,忙禀道:“回公爷的话,这两名俄国商人,走私军械,被水师拘留海关,而这个唤作维克多的洋商,公然送我金币,行贿海关官员。卑职想,如此胆大妄为,怕其另有图谋,是以才要拿回去问话,却不想,却不想原来他二人识得公爷。”
叶昭笑着道:“识得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