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他笑过的……自初识那一刻起,他於她是天般高、神仙般厉害,再怎么冷峻严苛,她也不以为过。
但笑容……笑容吗?她有没有看错?
没有。那笑容没有一闪而逝,没有稍加掩抑,甚至没有半丝嘲弄深意……
心里有什么被揉拧,不能再轻地,她嘴角上扬,不知不觉,回了他一笑。
庙里似乎涌进了阳光,还有隐隐的花香,她浑然不察自己眼中的柔情,是他那笑意中的完美对映。
心在跳,血在奔流,耳边有无声的低喃‐‐
余儿。余儿。
我的愿望,你可知道?
她觉得昏眩,无措,还有……非常、非常美好的感觉。
她闭上眼,身子微晃。
「我……我不知道。」不知不觉回答了。
「等愿望成真了,我再告诉你。」
一样低沉的声音,却是未曾有过的温柔,她睁眼看他,真正的、完完全全的,怔仲了……
隔日,余儿从恶梦中惊醒,直直在床上坐起,冷汗涔涔。
梦已消散大半,追忆不及。她只依稀记得,自己看到了一湖的黑血,风起波高,溅染了日头,风中含著哭声……
好可怕,好可怕,她哆嗦著不敢再多回想。
爬起来做早饭,然後埋头抄经,整天都半避著列忌觞。他安静如常,出门大半天,不知去向。
昨日那甜美的一刻,已被那骇人的梦魇打成碎片。像是一种警示,或是恶兆……
当他满脸倦色,带了一包经书回来,她已是战战兢兢,心事重重。
天色渐晚,她起火烧饭,列忌觞如常过来帮忙,她心不在焉,不小心触著了他的手。
他定力绝佳,身形微乎其微地一僵,若不是她自己心狂跳起来,也不会立时察觉到自个儿的莽撞。
「对,对不起!」
她跳开身子,一迭声地道歉。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加柴,完全不加理会,吭也没吭一声。但她心里雪亮‐‐他一定是如穿心般的痛!
天!她怎么这么笨?连做个饭都会伤到他?
他再怎么无事人状,她也知道,这全是做给她看的,为了不让她担心。
她担心啊!又哪里只是担心了?她……她……她比他更痛!
眼热热乾乾的,她讷讷低喃。
「我还是……」
话出一半,她警觉地收口,眼光垂下,心中直念:我还是太莽撞了!别那么笨手笨脚、笨手笨脚、笨手笨脚……
列忌觞眯起眼,她有些不对劲,但他读出的心事却没什么古怪。
他没料到,这次余儿是先他一步了。
她本将出口的是「我还是该走」,却及时领悟绝不能再告诉列忌觞,甚至不能在心中忖度,让他读出心事。
所以她胡乱默念著,一遍又一遍,奋力瞒住他。
她心意已决,不必再想……笨手笨脚、笨手笨脚、笨手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