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安原是想讨一个好,结果一句话未完,白史木眉头一挑,差一点把饭菜掀到他的脑壳上。
“你当东宫是青楼?还唱个曲儿,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何承安委屈地后退着,正筹办出去,可他命运着实太背,刚到门口,就被急匆匆排闼进入的建甘给撞了一个结实,整单方面往前一扑,摔得个狗吃屎,牙都撞酸了。
“哎哟喂,我的爷啊……”
建甘嘴唇抽搐一下,把他拉起来,便不与他说话,径直走向一脸淡定的白史木,低低说了一句。
“殿下,沈小姐有请。”
白史木目光突然一跳,握着碗筷的手微微一抖。见建甘眸底有想笑又憋着笑的目光,轻咳了一下,按捺住内心冲动的小儿女情怀,厉色着脸。
“她可有说何事?”
建甘摇头,“她只说,有要事相商。”
这些日子为了尉迟玉善的案子,白史木齐心都是烦躁,加之并未有办好册立她为太孙妃之事,与皇帝对峙着,有些欠好去见她。
现在她派人来请,他即使想忍,也忍不住内心无端升起的雀跃。顾不上再吃东西,他起家便要出去。
可刚走到门口,他不由看了看自己。
墨汁沾身,玉带微乱,整单方面从新到脚都狼狈不堪。吸了一口吻,他侧过眼珠来,看了一眼托着腮帮在边上叫唤不已的何承安,又皱了皱眉。
“替本宫洗澡更衣。”
一行数人的杏黄色肩辇背后,一个身着嫩黄宫装的小宫女冒着小雨疾速地跑了过来。何承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泽秋院里伺候唐江玉的抱琴,偷瞥一眼白史木的表情,并未拦截,只古里古怪地呵责。
“抱琴姑娘,宫里不比别处,乍乍呼呼的,成何体统?”
“何公公,奴仆……错了……”抱琴福身请了安,躬着身子仍在气喘不已,像是急匆匆赶来的样子,接着又急匆匆急的回禀道:“殿下,太孙妃她……不不,奴仆习惯了。殿下恕罪……是侧夫人病了。这两日茶饭不思,全日唤着殿下的名字,请殿下过去……瞧一瞧她吧。”
白史木鼻翼一拢,眉头微微一动,“找本宫有何用?本宫又不是太医。”
眼看抱琴刹时白了脸,他内心一叹,微微斜眼,看向脊背挺得笔直的何承安。
“去,差个太医去瞧瞧。”
抱琴眼皮跳了跳,咬着下唇,“噗通”一声跪在潮湿的雨地上,重重朝他叩了一个头,“殿下,侧夫人这恐怕是心病,她念着你……吃了汤药也不见得能好,另有……侧夫人她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抱琴说着,从紧攥的手内心,拿出一把精致的木梳来。
那是一把沉香木的木梳,整体呈半月弧形状,一壁梳柄镌刻戏水鸳鸯,一壁梳柄镌刻并蒂荷花,留存极好,尚未接过,宛若就带了一抹沉香的滋味。
木梳是昔时白史木亲手镌刻了送给唐江玉的定情之物。洞房之夜时,她娇羞地报告过他,她出嫁那一日,母亲为她梳头,便用的这把梳子。母亲一壁梳一壁笑说:“一梳梳究竟,二梳白首齐眉,三梳子孙全体”。
夜晚,红烛喜燃,她躺在他的怀里,问他可会一辈子待她好。
他记他回覆,会。
接过梳子,他目光有顷刻的凝重。
这几日泽秋院那边发生的事,虽然他并不去眷注,但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