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一家人愁得愁,骂得骂,怕得怕,看热闹得看热闹之时,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响亮的锣响。
屠父听出,这是村长在敲锣召集村里人,也不知是有什么事要说。屠父从李家沟到竹溪村虽然去的时候是搭了顺路的牛车,但回来时却是走回来的,此时正累着,懒得动弹,便让屠文强去看看外头是有什么事。
亲爹的支使屠文强自然不敢不从,利落地应了一声就出了屋子,往村里去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屠父见他面色不对,心中便有些提起来,忙问道:“怎么了这是?村长说了什么事?”
屠文强喘了两下,才在屠父越发焦急的神色下说了出来,道:“征兵!爹,朝廷要征兵了!”
“啥?!咋就突然征兵了,没听着哪打仗呢,这可咋整啊?”屠父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急惶惶地追问:“村长可有说了怎么个征法,能不能用银子抵啊?”
屠父如今五十多了,半多辈子过去,什么没见过,就这征兵他经历的也都不止一次了。可就是因为见识过,他才会担心的不行,别的不说,就过去这几十年,他们村里征兵被带走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最终能回来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更不要说还大多都是毁容瞎眼断手残脚,真正全须全尾回来的健全人才就只有一个而已。
李氏和屠文栋这时也顾不得去想屠林了,也忙对屠文强追问起来,屠文强因为知道了详情,倒是不似他们那般焦急,便对几人道:“是有个衙门的差役来村里说征兵的事的,那衙役说家中有功名的,和家中只有一名壮丁的不征,其余的人家一户抽一丁。不过也可以用银钱抵,只是一个人就要十六两银子。”
屠文强说完,屠父才终是松了口气,能用钱抵就好,虽说前些日子送屠新月出嫁,又给屠文栋治伤花了不少银子,但家里还是有一些家底,这十六两银子还出得起。
而李氏在短暂的沉默后,却又是对屠林骂了起来,因为在她看来,若不是屠林打伤了屠文栋,害屠文栋错过了童试,如今屠文栋必定已经得中秀才了,那他们家就是有功名的人家,不在征兵之列里,也就用不着多花那十六两银子了。
想到这,李氏便恨恨地说道:“不行,这抵人的银子我才不出。”
屠父等人立时都看向了她,诧异道:“你不出,那你是想让老二还是老三去当兵不成?”
虽然屠父话里屠文栋和屠文强都提及了,但屠文强却知道,若真的有他和屠文栋二选一的那一天,自己绝对是比不过屠文栋的,所以他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李氏,不知道李氏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氏却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偏就要我的儿子去当兵,屠大志你别忘了,你可还有个好儿子呢!”说着李氏还朝竹溪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屠父不由一愣,道:“你是说老大?这怎么可能,人家衙差都是按着户籍抽丁的,老大早已经分出去了,名字又不在咱家的户籍上,怎么能……”
“怎么不能?”屠父话没说完就被李氏打断了,她接着道:“分出去了就再合回来,户籍迁出去了就再迁回来,你是他爹,我是他娘,能不能还不都是咱们说了算。他若不从,我就去衙门告他不孝,告他不奉养老人,让他蹲大牢!看他还怎么害我儿子,坏我儿子的前程,哼!”
屠父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其实一直是想让屠林一家回来的,但一想到让屠林回来只是为了让屠林去顶征兵的名额,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屠林,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李氏最后又提起了屠文栋,想到不久前屠林面带狠意的威胁,屠父心中一颤,就没能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在本就亏欠以至于已经离了心甚至是结了仇怨的大儿子,和一直亲厚并寄予厚望的二儿子之间,屠父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他沉默,便是默认了李氏的计划。
一旁的屠文强此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最后去当兵的人不是他,他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李氏对屠林的算计,却让他心中升起了另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见屠父没有反对自己的打算,李氏越发的得意了,当即便开始和屠文栋商量去具体如何行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屠文栋的安危,若屠林被他们逼到了绝境,一定会拿屠文栋开刀,所以李氏便让屠文栋暂时藏起来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征兵结束,屠林彻底离开才能再次出现,对此屠文栋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李氏和屠文栋商讨的时候,屠父就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屠文强也是如此,只是等那两人商量完了之后,屠文强便对李氏说,媳妇宋氏想回娘家看看爹娘,他要陪着去一趟。
对于老三媳妇,李氏虽然不喜她太过愚笨,但却也是个老实的,对当初让屠文强认了屠宇为子也没有说什么,因此待她还算和善,也很少为难,此时听屠文强如此说,也没有多想,摆摆手就算同意了。
屠文强便回到了他们一家住的东厢,让宋氏收拾东西,他去套牛车,随后便载着宋氏和女儿离开了李家沟。只是他却并没有如李氏说得去宋氏的娘家所在的村子,而是朝县城的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文下有人猜出了和征兵相关,厉害啦,给呱唧呱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