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灵的样子看起来比在疯人院时更糟糕,两眼空洞、茫然,跟他说话没有反应,动作僵硬,我扶着他走他才会向前迈步。
回到我家,我检查周易灵的头,发现靠近头顶的地方有一道伤口,出血虽然不多,却高高肿起,受伤很严重。村卫生所的医疗条件有限,无法检查颅骨和大脑里面的情况,只能等天亮送到大医院去。我很担忧,不知道他是受了刺激变傻了,还是严重脑震荡变傻了,问他会不会头晕恶心,哪里不舒服,他都不回答。
我有一种感觉,他处于那种哀莫过于心死的状态中,似乎连魂魄都不在身体里面了,眼前这个只是一个躯壳。
我的“同学”突然变成了周振岳的孙子,我爸妈当然有很多事情要问,埋怨我不该瞒着他们。我只能骗他们说是在半路上遇到周易灵,不清楚他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了没有变老,但这样一来我之前的所有故事都穿帮了。我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本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因为周易灵偷偷地去找旧爱,把一切全都搞砸了。
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我爸妈虽然知道我骗了他们,却也不能逼着我说,叹息几声,唠叨几句回房间去了。
周易灵还是傻愣愣地坐在那儿,我竖起两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多少根手指头?”
周易灵没反应,眼皮也不眨一下,我再问:“你名什么?”
周易灵还是没有反应,我真有些火了:“你给我清醒一下,李晓静已经嫁给别人了,是别人孩子的妈了,不许再去找他,听到没有!”
“李晓静”三个字终于让周易灵有反应了:“我非她不娶!”
“唉呀呀,看来你不傻啊?还非她不娶呢,别做白日梦了!”
“现在是晚上。”
“你……你不傻啊,还能分清白天和晚上!”我气得差点给他鼻子上一拳头。看来他的伤不严重,严重的是心理问题,两人不仅是订过婚,还有真感情,否则李晓静不会舍命护他。
这家伙不声不响就去找老情人,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我要是不给他洗洗脑,他肯定还会再去找李晓静,那就真要闹出人命了。我很真诚地说:“师兄,你听我说。首先你跟她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她以为你死了,嫁给了别人,现在连孩子都能跑会跳了,她真的能丢下孩子再嫁给你吗?你不要跟我说什么海枯石烂的盟誓,时间能改变一切,就算她以前爱得你死去活来,现在也未必还有爱了,已经转移了知道吗?”
“……”
“你看看你,不论心理还是外貌都是二十岁,而她四十岁了,别以为年龄不是问题,年龄就是大问题!再过几年她变成一个老太婆,一脸皱纹,牙齿掉光,你真能天天抱着她还像以前一样爱她?还有,你们可能没机会生孩子了,你要让周家绝后吗?任你这张脸,还有你的本事,根本就不要怕找不到老婆,明天我就给你介绍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你要是喜欢年纪大一点点的也行,但不能像她这么老。”
“……”
我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周易灵还是像之前一样两眼发直,可能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不想浪费口水了,感情这种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说的,假如换了是我,恐怕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此情此影,我只能在心里叹息,造化弄人啊!
沉默了一会儿,周易灵突然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们”指的是他爷爷和父母,难道这件惨案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逆天的事?我急忙问:“你做了什么?”
周易灵眼神变得狂乱,脸上肌肉抽蓄,嘶声道:“是我烧了家,是我打死了人,是我闯的祸,该死的是我啊!”
我急忙按住他的肩头,想要安慰他,不料他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像两把铁钳夹紧,痛得我连抽冷气。双臂被他抓住的地方不仅是痛,还像火烧了一样烫,我用力挣扎挣不开,推他也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块烧红的千斤铁块压住了。突然炽热又变得冰冷,冷气通过手臂瞬间传遍我全身,整个人都冻僵了。
周易灵胡言乱语,脸上忽红忽白,红时我像在被烧烤,白时我像掉进冰窟窿。我知道他是因为内心狂乱真气失控了,这可大大的不妙,傻瓜都看得出来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