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口气,扭头先付钱,脚下的这些破铜烂臭先踩几脚再说。
收账的看到前头这人咬牙切齿,一张脸有些狰狞,不由劝她:“消消气,这贵公子哥儿就是闲的慌,咱们呀给你免掉一些钱,姑娘回去了不必想太多。”
十安抿着嘴儿,长长叹口气,捂着脸把碎发捋到后头,小手抓着荷包平白像被狗咬了一样。
当真是狗牙锋利,把她伤了,orz。
“多谢。”
“承惠。”
——
她回去时宋景和已经坐在桌子前面,大概等了一会儿,头发已经要绞干了。见她拎着攒盒回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十安这样子仿佛心思不在,一张小脸上面眼睛半阖着,无精打采。
她抬头,把里头的东西端出来,道:“没什么。”
宋景和便不管她了,吩咐道:“自己洗洗,弄干净点。”
宋三少爷吃饭不急不缓,这屋里灯只挪到桌旁,窗户开了半扇通风,从他这处能俯瞰下面的长街。
方格扇的窗纸上落了他的影子,乌发披肩,眉眼沾水汽,温润雅致,有时便是工笔勾勒的画,精致不似真的。
街上左不过都是人,视线从人身上挪到屋顶上面,月圆满,重重高楼不断向前铺展,最高的顶是金色的,月光倾斜,仿若落了雪。
画面静止不动,给他一种错觉,恍恍惚惚中手一抖,那筷子掉落的声音惊醒了宋景和。
他低头吃饭,饭菜仍是热的,汤汁清淡,添了点小菜,赶去他一路奔波的疲倦。客栈的放里面他披着外袍,吃完饭十安竟还没好,他这才扭头。
屋里隔了衣衫木底大屏风,上头搭着十安的草绿衣裳,那边昏昏沉沉光线暗淡,着实也不能看得太清。
“十安?”宋景和唤了一声。
既无水声也无人声,他便起身走过去,站定在屏风前,声音稍高:“你不会洗个澡淹死了罢?”
……
默了默,宋景和转过屏风,之间水上铺着黑缎似的长发,那人一动不动,手搭在捅沿上头。
宋三少爷猜想她许是睡过去了,绕到那边一探鼻息,果真是的。
这处光影模糊,露出来的身子在昏沉的环境里叫头发遮了些许,漏了些莹白。沾了水,或许如玉一样滑腻,他怔怔看了会儿,黑漆的眼眸盯着十安的肩,原是那样瘦窄。他稍用点力,兴许便要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