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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ldo;恒足为祸&rdo;之&ldo;恒&rdo;字,就是没有例外的意思,也是尊重自然规律之意。这层意思,高寿帝王并非不能认识。高宗他爷爷就说过一段很感伤的话,既叹息保持&ldo;帝王精神&rdo;之不易,亦示囿于政体非竭力行之不可的不得已。其词&ldo;惓惓丁宁&rdo;,甚繁复,实为预撰之遗嘱,今择其要者转述如下:

&ldo;自昔帝王多以死为忌讳,每观其遗诏,殊非帝王语气,并非中心之所欲言。此皆昏瞀之际觅文臣任意撰拟者。朕则不然。今豫使尔等知朕之血诚耳。今朕年将七十,子、孙、曾孙百五十馀人,天下粗安,四海承平,虽不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但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殚心竭力有如一日。此岂仅劳苦二字所能该括耶?诸葛亮云:&lso;鞠躬尽瘁,死而後已&rso;;为人臣者,惟诸葛亮一人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诿,岂臣下所可比拟?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lso;鞠躬尽瘁&rso;,诚谓此也。昔人每云:&lso;帝王当举大纲,不必兼总细务&rso;;朕心窃谓不然。故朕莅政,无论巨细,即奏章内有一字之讹,必为改正发出。盖事不敢忽,天性然也。朕今气血耗减,勉强支持,脱有悮万幾,则从前五十七年之忧勤,岂不可惜!朕之苦衷血诚,一至如此。每览老臣奏疏乞休,未尝不为流涕。尔等有退休之时,朕何地可休息耶!&rdo;

年届古稀,要做到&ldo;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rdo;,幾不可能;但是,&ldo;尔等有退休之时,朕何地可休息耶&rdo;?这就是高寿天子的两难之局。此局实无法解决,除非换一套制度,让适龄皇帝依制退休。然君主专制实行二千馀年之久,谁能摆脱这种历史惯性?玄烨纵是伟人,其智勇亦不足语此,故不得不在两难之间勉力支撑,徘徊等死。幸亏他死得还算及时(卒年六十九),令誉得以保全。高宗则不然,当望九之年,秉衰耄之质,犹欲&ldo;万幾皆出自裁&rdo;,而其智其力,实不足裁一事,遑论万幾,终至晚节不保,贻祸家国不浅。他于统治六十年之际内禅退位,谓不敢迈越其祖;若更能早死二十年,生前臻于至治,身後享有令名,岂非甚善?设语虽涉荒唐,其义可深长思也。

以故,钱氏之语,不妨改作&ldo;帝王精神,一年不如一年&rdo;,更为妥贴。然此犹就主观欲作好皇帝、客观亦具做好皇帝之能力者而言,若不幸邂逅二十馀年不一上朝如明神宗者,则&ldo;帝王精神&rdo;根本无从谈起,其盛衰亦不可问矣。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毋庸对&ldo;帝王精神&rdo;下注,而令一国之民尽陷于前途未卜的赌局。只是,在清帝逊位、民国肇造以前,欲谈吾国历史,还真没办法舍&ldo;帝王精神&rdo;不谈,不仅要谈,还得大谈特谈。此亦钱氏总结清运何以由盛转衰,第一条便举出&ldo;帝王精神&rdo;的原因;不是他老人家思想保守,有什么帝王情结,而是历史实况如此。若避而不谈,却去讲一些人民创造历史的套话,那反而不是尊重历史的态度。

&ldo;满族官僚日益贪污放肆&rdo;

按:此称&ldo;满族&rdo;,不若改用&ldo;旗籍&rdo;。盖旗籍分满、蒙、汉三种,&ldo;贪污放肆&rdo;之徒,虽籍隶满洲者最众,其馀二族亦不少见,然则欲求指称之准确,舍&ldo;满族&rdo;而标&ldo;旗籍&rdo;,方为允当。此外,关于&ldo;旗&rdo;、&ldo;满&rdo;之用法,窃犹有说,请略述之。

清代国内之最大矛盾,习称&ldo;满汉矛盾&rdo;;晚清末年,革命思潮兴起,其中,以种族革命相号召者最为风靡,其宣传即借&ldo;满汉矛盾&rdo;发其端。例如,孙文尝云:&ldo;满清以建州贼种入主中国,夺我土地,杀我祖宗,据我子女玉帛……要之,今日非废灭满清,决不足以光复汉族&rdo;(光绪二十一年);後来,将这个意思简化为一句口号:&ldo;驱除鞑虏,恢复中华&rdo;(光绪三十二年)。观其意,竟视满族为外国之人,而浑不计及清太祖以前之满洲,&ldo;受明之恩遇最厚&rdo;,固尝授官设职,以&ldo;属夷&rdo;待之,实非外国可比也。然当时之人激愤以久,不暇细审,并未觉得这句口号有何不妥。逮民国建立,满族既为国民之一部分,犹欲&ldo;驱除&rdo;,未免不中情势,于是,就有了新的说法,谓:&ldo;国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汉、满、蒙、回、藏诸地为一国,即合汉、满、蒙、回、藏诸族为一人,是曰民族之统一&rdo;(民国元年)。数月後,袁世凯发布临时大总统令,则称为&ldo;五族共和&rdo;。自此,&ldo;满汉矛盾&rdo;问题在官方层面得到了妥善解决。然私家著述,犹念念不忘&ldo;夷夏之大防&rdo;,及元、清两代&ldo;汉官威仪&rdo;扫地以尽之恨,一遇机会便痛詈蒙古、满洲为&ldo;异族&rdo;、&ldo;外夷&rdo;者,钱穆即是其一。

钱撰《国史大纲》,为史学名著,而第八编《清代之部》,第一句话便是:&ldo;明太祖驱除蒙古後三百年而满洲入主,为中国近代史上狭义的部族政权之再建&rdo;;既曰&ldo;再建&rdo;,则我们翻到第七编《元明之部》,看他怎么定义元朝:&ldo;蒙古民族入主中国,中国史开始第一次整个落于非传统的异族政权的统治&rdo;。一则曰&ldo;狭义的部族政权&rdo;(清),一则曰&ldo;非传统的异族政权&rdo;(元),下笔虽略有轻重,而鄙夷愤慨之情,溢纸而出。若照钱穆自己定下的规矩,他这种表达,是十分不恰当的。《国史大纲》篇首云:&ldo;凡读本书,请先具下列诸信念:……二、所谓对其本国以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以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rdo;;自注:&ldo;否则,只算知道了一些外国史,不得云对本国史有知识&rdo;。试问,元国与清国,其为中国乎,抑为外国乎?元国与清国之历史,其属&ldo;本国以往历史&rdo;范围耶,抑属&ldo;外国史&rdo;范围耶?起钱氏于地下,问之,必答曰:其国,中国也;其史,&ldo;本国以往历史&rdo;也。然则,何以对元、清两代,即以&ldo;异族&rdo;、&ldo;非传统&rdo;定义之,并不&ldo;附随&rdo;一种&ldo;温情与敬意&rdo;,似谈外国史者?钱氏此种论调,以今语批评,可谓政治不正确(politicallyrrect)。出于一己之见,谓不乐元、清,不喜欢蒙古人、满洲人,是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之一种,不妨坚持。而作为史学家,濡笔临纸,犹持此论,则一方面不能自圆其说(&ldo;异族政权&rdo;何必编进国史?),一方面有悖于汉、唐以来即已形成的民族融和之趋势,于学术之理、政治之义,俱有未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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