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约七八里路,还未到近前,阿音他们就闻到空气中一股浓烈的烧焦气味,再往前走,只见井口处冒着滚滚黑烟,几名明月宗弟子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四肢均有受伤,吴岳林在水井对面靠在树上,周围也躺着几名手下,均是一动不动。此时已近凌晨,天色仍旧昏暗,但已有薄雾腾起,众人看不清吴岳林的脸,只听得传来气息稍弱的厉声一呵:“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叫你们死。”
阿音心头一颤,她没想到吴岳林竟然是真受了伤,她手心一旋生出一股阵风,用力一推,那风带起一阵尘土,精准的从地上每个人面前刮过,驱散了空中的浓雾。众人这才看清楚,吴岳林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只是脸色铁青瘫倒在地,嘴角不住地往外渗血。
阿音见吴岳林没有战斗力,忙回头吩咐身后弟子道:“去井口看看情况。”
几个弟子凑上去,回头答道:“回副宗主,这口井是枯井,里面是金头蜂燃烧生出的黑烟,金头蜂之毒燃烧可解,已经没什么事了。”
阿音点点头,吴岳林眼神满是嫉怨,他挣扎着坐起来,胡乱抓了身边一把砂石,赋了力便不由分说向阿音投来,砂石脱手成刃锋利异常,半路又一分为二,不向人而是对着马腿而来。阿音一个激灵,将缰绳高高拉起,马嘶吼一声,阿音乘势念咒,风力拔地而起,与石刀正撞在一起,石刀纷纷爆裂开,众人赶紧施蛊闪避,但还是被无孔不入的石刀碎片划伤些许。
待蛊术平息,吴岳林再也没了力气攻击,他身子一歪,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阿音纵马前走了两步,摇摇头叹气道:“你没有必要继续消耗自己。不如早些看清实势以待来日。”
“来日?”吴岳林回过头来哈哈大笑,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鲜血蹭在脸上,将凌乱的发丝粘住,表情尽显悲凉,“被你们抓住,我还有什么来日?”
“伤成这样还有能力还手,真是个人才,韦复盛果然没用错你。”阿音将“韦复盛”三个字重读,说完后,仔细观察着吴岳林的表情。
吴岳林听到“韦复盛”几个字,眼神明显暗淡了下去,但很快便又像方才一样恶狠狠的盯着阿音道:“事已至此,我岂会在你手底下苟且偷生。”随后吴岳林趁人不备,抽出怀里藏着的短刀,立马就要往胸口刺去。
廖玶眼疾手快,俯身拾起地上的石块远远一丢,吴岳林手里的短刀应声落地。阿音不紧不慢道:“你有如此蛊术和魄力,你这伤绝不是我明月宗弟子所伤。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会替自己不值吗?”
吴岳林脸色一变,原来阿音早就看出了什么,他摇头一阵苦笑,似乎是在替自己无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出来做事,是预先服了蛊毒的,他说办好了回去有解药。我知道,办不好,我活着也就没用了,今天就是死期。”
阿音脸上稍显吃惊,她耐着性子道:“既是明月宗蛊毒,你如果不再抵抗,或许我们木宗弟子可以想办法先替你解蛊暂时留你一命。”
吴岳林叹气道:“没这个必要了,跟了他这么多年,有没有解药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他是疑了我,才非除掉我不可。数种蛊毒一起吞下去,就算是神仙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阿音等人面面相觑,大家没想到置他于死地的竟是真是韦复盛。
廖玶到:“你当年害死师父师娘,一心攀附韦复盛,结果却不被重用,下放到韦府看家护院,甚至不如后来居上在神女峰狐假虎威的付庆臣,如今又是这么个结果,真叫人唏嘘。”
吴岳林低下头,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凄凉,随后马上不服气道:“你懂什么,韦府才是大少爷的重心所在,这些年,他捞了不少银子,付庆臣可没得到什么。”说完,吴岳林也觉得这个理由不能说服自己,甚觉尴尬,于是顿了一顿,语气不屑又道:“你们也不必假情假意说要救我,我都明白,只不过是想从我这探听消息罢了。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趁早死了这份心,落到你们手里,我只会死的更惨。”
这时,阿音面前一片枯叶飘过,她抓住那片树叶一看,当即变了神色。
“怎么说,是韦府的事吗?“刘信问。
阿音没接话茬,她看着吴岳林的样子有些气恼,责备道:“我原以为你也算是聪明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你可知道,韦复盛和付庆臣此时并不在韦府,我们的人来报,韦府府门大开,所剩护卫寥寥无几,仅剩陆夫人和孩子在。你数年的忠心,最后却被用来为他打掩护,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遮掩,你除了一个死字,还连带着全城百姓一起陪葬。你问问自己,就这么死了真的值吗?”
吴岳林见她嘲讽,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笑笑道:“很好,你既然明白是掩护,还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廖玶大哥……”阿音一愣,慌忙回头看向廖玶。廖玶赶紧安抚道:“放心,巡视水井的弟子都留守在原地,无令不动,小五的第二批人也很快就下山。”
阿音稍稍松了口气道:“好,东西两个城门也需着人看守。”
“是,我立刻去办。”廖玶说完,赶紧从身后点了人安排他们去值守。
吴岳林仰天大笑了一阵,又冷笑了几声道:“我是回不了头了。不过你还是比你娘差了一些,她在你这个年纪就不会如此惊慌。不过她从小在明月宗长大,又是千古奇人,你比不上她也无可厚非。去年见你时,你还是个没吃没喝的小乞丐,如今也重权在握,可见世事真是无常。”吴岳林稍停了会儿,又道:“你知道韦府已经无人守卫了,也就应该明白付庆臣是有主意的,不像我一样听命。既如此,何愁等不到机会,你有什么必要这么慌张呢?”
“不像你一样听命?这是什么意思?”阿音听见与杭有关的话,唏嘘不已,缓和了语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