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乍暖还寒时候,处处东风,柳絮悠扬。
离省试越来越近,冯老先生收起玩笑之态,督促谢嘉琅赶紧多练练诗赋。
“韦尚书做主考官,难得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一次你一定得考出个名次,不然我就丢脸了。”
谢嘉琅和平时一样,既不焦急烦躁,也不过于放松。
文宇就紧张多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次考试机会不大,还是想能拿个好一点的名次,天天捧着书卷背书,一应文会、酒宴,能推的都推了。
省试也叫春试,在贡院举行,一共三天,考试内容和解试差不多,帖经、墨义、策,诗,赋,论。
帖经,背诵《论语》。
墨义,熟读《春秋》、《礼记》。
策主要考察贡士怎么解读朝廷时政,如何用所学的经文来阐述治国□□、国计民生的道理。
诗和赋,顾名思义,必须熟知音韵,论是根据皇帝口吻的策问来回答、解决问题,阐发治理国家之道。
这是进士科的内容。
除此之外,还有明经、明法、明字、五经、九经、三史等科,进士科最难,其他科只需要熟记书本,但前途晦暗,终生只能做一个小官,能手握权柄的寥寥无几,唯有中进士才能官居高位,历代宰相,无不是进士出身,所以世人最看重进士科。
谢嘉琅和文宇考的自然是进士科。
考试的前一天,青阳一遍遍检查篮子,考试三天贡士都待在考场,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东西必须带齐。
谢嘉琅收拾书卷,准备好可以带进考场的《玉篇》和《切韵》,坐在灯前,铺开纸张,提笔写信。
谢蝉的信昨天送到了,她和谢六爷已经平安抵达江州。
明天就要考试,谢嘉琅心里很平静,写好信,让青阳送出去。
翌日,谢嘉琅和文宇一起进入贡院,外门官仔细检查每个贡士和随身携带的物品,放他们进入,众人在礼官的带领下祭拜孔圣人,接着领号牌,找到各自的席位,屏息凝神,准备考试。
钟鼓齐鸣,礼官敲响铜锣。
谢嘉琅提起了笔。
江州。
谢六爷下葬后,范家、文家人纷纷向谢蝉告辞,他们看谢嘉义年纪小,六房孤儿寡母的,怕谢蝉被族人欺侮,特意多待了几天,等葬礼结束,他们该回去了。
谢蝉要准备酒宴谢他们,众人都推辞不敢受,劝她务必节哀保重。
客人陆续离开,家中的香烛祭品白布都还没撤下,谢蝉看到院子里飘扬的白幡,出了一会儿神,去书房整理账册,忙碌起来时她能好受点。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一行人杀气腾腾,直往院落冲过来,伙计和仆妇上前阻拦,那行人二话不说,推开伙计仆妇,撞开门,涌进院子,绕过青砖影壁,直扑进书房。
进宝上前阻止那帮人,被一把推到地上,顿时摔得鼻青脸肿。
他爬起身,飞快往里跑:“九娘,族里的人闯进来了!”
谢蝉放下账本,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影,族里的人已经冲进来,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族中几个叔伯以谢老三为首,越众而出,看着满屋子的账本账册,眼珠乱转。
谢蝉叫一个伙计去大房报信,眼神示意其他伙计立刻收拾账本,站起身:“你们擅闯私宅,没有王法了吗?”
“我们就是为了王法来的。”谢老三笑了笑,“身为谢氏正支,我们可不能看着外面来的野种霸占谢家的产业。”
谢蝉皱眉,不接谢老三的话,道:“天大的事,也该请我伯父、叔父一起来商议,他们才是我嫡亲的伯叔,而不是像三叔这样的远亲,不清不白的,带着一群人直接闯进私宅,按大晋律法,三叔是要吃罚的。”
谢老三哈哈大笑:“你还嘴硬?还说什么嫡亲伯叔?哪有这样便宜的事!马上就没你说话的地了。”
他收起笑,抬手,“把这间屋子封起来,所有账本账册都抬走!”
众人响亮应声,掀起袖子就要抢账本。
“谁敢?!”
谢蝉上前一步,进宝和其他伙计勃然变色,抽出藏在帐幔后的棍子,挡在她面前。
她沉了脸色,冷冷地看着堵在门口的一群人,毫无畏惧之色,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