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可畏!哈哈!”燕陆离啧啧称赞,当即停住了手,后疾退数步。“大侄子,你这招可是那三个牛鼻子所教?想不到他们又创新招,不简单,不简单!”他本意只是试招,自然见好就收。
燕陆离好武如痴,一生以独创武功、教人习武为乐,不仅创了“燕家掌”让江南一带的百姓练武强身、推荐师妹谢红剑为帝师,更自悟“回燕枪”、“落尘剑”各三十六式,自视为武林中的孔子。燕陆离早听说郦逊之师承名门,又以未及弱冠之年担当朝廷重任,一心想探探他的根底。如今一试大感满意,随手摆起郦逊之刚刚所使招式,浑然忘我。
被燕陆离一赞,郦逊之与红衣交手时背负的压力一扫而空,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张九天教他的“游于艺”亦可化于武功之中,他由此明白,比起真正的高手他缺的并非“武技”,而是“武道”。心神若不能在决斗时放开自如,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遑论一窥更高门径。
“王爷武功高强,逊之只是侥幸。”郦逊之真心实意地道。这次过招领会良多,更令他信心大增。
“哎,场面话不必多说。”燕陆离摇手说道,“去京城的路上,我们叔侄俩可要好好切磋切磋。”话到此处想及女儿,心头一黯,笑容变得勉强。
郦逊之“哎呀”一声,道:“我却忘了,王爷大喜,郡主已被天宫和小侄救出,等王爷进了京自能相见。”燕陆离笑逐颜开,竟一把抱起郦逊之转了一圈,道:“你说什么?,太好了!太好了!”一边郦伊杰亦满脸笑容,对郦逊之成功解救燕飞竹一事甚感满意。
郦逊之笑容一敛,心神牵动,知有高手在旁窥视,朗声笑道:“王爷试我功夫,却还有其他朋友也瞧得高兴。”燕陆离的目光顿时飞快地朝四处扫了一圈,又回到郦逊之身上,心想这回倒输给这年轻人了。
金无虑与雪凤凰对视一眼,均觉郦逊之耳力惊人,刚想走出去,却听郦逊之道:“天宫主既然来了,何妨进楼一叙?”谢红剑曼妙的声音从南面窗外传来,“世子好耳力!”人如红叶随风轻扬,飘然自窗口飞入。“红剑见过师兄,郦王爷,世子。”
金无虑与雪凤凰放下一颗心来,不知郦逊之没有揭破两人,是因他们是自己人之故,还是没有察觉。
“不是耳朵好,是鼻子灵。”郦逊之微笑着朝谢红剑施礼,“那日与天宫主一晤,逊之记住了宫主身上的花香。”
“东海三仙莫非连这个也教?”谢红剑笑眯眯地回应。过眼不忘并不稀希奇,这小子过鼻不忘,日后倒要小心。她转头又对燕陆离含笑道:“幸得郦世子所助,飞竹顺利寻回。本来我想遣她回江宁,可郡主孝顺您,非要留在京城,想把失银案查个水落石出。我也只能依她。”故意瞒下龙佑帝令燕飞竹滞留京师之事。
燕陆离喃喃自语,眼眶闻言湿润,叹道:“这傻丫头,傻丫头……”松开谢红剑,一抹眼角,嘻然望向郦伊杰,“总算找着了。唉,女儿就是让人操心啊。”郦伊杰欣慰地点头,瞥了一眼郦逊之,心道,儿子又何尝不让他烦恼呢?
郦逊之深知谢红剑对燕陆离说的话大有保留,看来自从做了龙佑帝的师父后,谢红剑的心已经偏向了皇帝徒弟。
“红剑你为何来了?皇上跟前有谁保护?”燕陆离放下家事,面有忧色地问。
“皇上不碍事,有盈紫照看。”谢红剑答完,嘴唇微动,以蚁语传音暗中对燕陆离道:“她已练成日月飘渺缥缈,我才放心离开的。”燕陆离闻言意动,目光倏地移到地上,惊讶之色一闪即没。
这是郦逊之第三次听到“盈紫”的名字。那日离开天宫后他打听过,据说此女是谢红剑唯一的妹子,年仅二八,出落得清丽绝尘,端得令六宫粉黛无颜色。想到龙佑帝当日候她出关的情急模样,郦逊之约莫感到姐姐在皇上心中怕是比不上那少女。谢红剑如此笃定,莫非这女子的功夫亦不弱?不由更觉隐忧。
宫怨流长。郦逊之望了父王一眼,为什么当年他会忍心将郦琬云送入宫中?这看淡世情的老者,竟会想不通这简单的一点?他醒醒神,望定谢红剑,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谢红剑知他心中疑问,娓娓道来,“红剑此来与世子同路,想往灵山一行。想不到世子竟欲随嘉南王进京,看来有些事情,得由妾身独个去做了。”眉眼间胜券在握。
郦伊杰皱眉道:“天宫主既从京城来,雍穆王府与昭平王府之事该了如指掌。是否除此之外尚有别情,劳动天宫主亲自南下?”他话声刚落,燕陆离与郦逊之也是一般想法,探询的目光一齐打向谢红剑。
谢红剑心想果然姜是老的辣,便答道:“妾身欲往灵山拜会双魂。”燕陆离记起她刚刚说过的话,不解地问:“为何是往灵山,而且是拜会双魂?除了断魂,难道……”
“断魂的暗器涉及失银案已是不消说了,妾身去往灵山,只因京城里有个谣传正在盛行。”
“一个谣传,竟能劳动天宫主抛下所有事务,只身南下,看来所说之事,一定相当可怕。”郦逊之言语中隐有不满之意。京城如此动荡,龙佑帝更需人保护,换作他肯定不会离开半步。
谢红剑摇头叹息,“如果说天下杀手近年都归了失魂管束,‘失魂令’一出便可号令牡丹、芙蓉、红衣、小童等诸多杀手——这个谣传是否可称得上事态严峻?”她秀眉一挑,也不去看郦逊之的脸色,“失魂已是名副其实的杀手之王,不去找他,我去抓那些杀手又有何用?”她一字一顿,说来别有一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