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无虑听完,骇然往雪凤凰看去,见她额头细细密密的尽是汗珠。轻轻一拉她的衣袖,示意可以回去。雪凤凰也不想再听,与金无虑双双折回二楼,心头仍在扑通通直跳。
天下杀手果真听命于失魂,武林中不知会翻起怎样的腥风血雨。雪凤凰一向心直口快,下楼后竟一句也说不出来。金无虑稳定心神,勉强笑着,将刚刚听来的一切说了个详细。
江留醉第一反应便是问胭脂,“你是灵山人,此事可属实?”胭脂脸色发白,咬住唇低声说道:“确有可能……唉,我不知道。”她这般犹犹豫豫的,更令众人深信不疑。
江留醉道:“哎,什么有可能。你在灵山可瞧见过其他杀手去找失魂?”胭脂道:“见过。”花非花问:“你怎知那些人是杀手?”胭脂道:“有回哥哥正好在身边,说那是红衣、小童,我方知他们是与失魂齐名的六大杀手,也瞧见过其他神秘高手,都是往失魂宫去的。”
“失魂宫?”江留醉道,“他住的地方还有宫殿?”
“灵山上有些天然溶洞,改建一下便是极佳的居住之处。失魂宫、断魂宫、归魂宫,不过是灵山人的称呼,并无真正的宫殿。这三处地势隐秘,外人都寻不到,且灵山大师生前立下规矩,除非到生死之际,否则他们师兄弟三人不能见面。因此我哥哥至今不知失魂长什么样子。”胭脂幽幽说来,叹了一口气,“灵山一派的规矩,向来如此古怪。”
众人简直闻所未闻,天下最有名的三个同门师兄弟,居然未曾谋面。难怪昔日失魂的仇人想从归魂身上找出失魂是妄想,归魂根本就不认得自己的师兄!
江留醉想到在雁荡山仙灵谷里,苦苦盼望他回去的三个义弟。如果南无情听到失魂收服天下杀手的消息,只会淡淡地来句,“那又怎样?”换成公孙飘剑,则会笑眯眯地建议他夺了这杀手之王的位子过过瘾。而四弟的反应,定是叫着“师父怎么说?”
唉,一提到灵山,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家了。
花非花眼望向别处沉思。江留醉忽记起她当日曾说,如果失魂插手此案,她自当退避三舍。如今更是连断魂也未必知道归魂住处,她跟着他们涉入此案,无头绪地找下去,岂不白费功夫工夫?饶是如此,他依旧希望她留下来,继续陪他走下去。
他怔怔地凝视花非花,她似有所感,目光撞上他,一瞥中仿佛明白他心头的想法。
“你会如何?”他低低说了句只有她听得懂的话。
“水落……自当石出!”她回了一句,眼中并没有畏惧或是犹疑。
他展颜一笑,她并不是怕事的人,又问:“即使是失魂来了?”
她没有回答,“你呢?这个杀手之王你怕不怕?”
胭脂留意到他们的对答,对江留醉道:“此去灵山,说不定便会碰上他。”江留醉笑笑,想到失魂那令人闻言色变的名声,顺口说道:“我怕,当然怕。不过,越怕越是想看看他,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雪凤凰脸色煞白,颤声道:“还是莫要看到他的好。”江留醉奇怪地道:“你见过他?”金无虑也苦着脸,喃喃自语地说道:“这家伙简直不是人。”雪凤凰看金无虑一眼,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他也找过你?!好,好,这才公平。”连续拍了数下桌子,击节而叹。
江留醉三人看得一头雾水,金无虑哼了一声便不再做作声,雪凤凰止住笑,方才解释,“咳,这事说起来丢人,真不想提。”江留醉三人眼勾勾地盯住她,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雪凤凰将手往腰间一叉,道:“你们一定要听?”
江留醉拼命点头,雪凤凰“哼”了一声,戳他额头道:“你是想看我笑话!呵,反正倒霉的不只我一个,说就说。”
她清清嗓子道:“讲来也奇怪,不晓得失魂吃错什么药,三年前居然找上我,叫我发重誓,今后偷盗时不能杀一人,更不可违江湖道义,偷不该偷的东西。真是笑话,他一个杀手……”雪凤凰本想说一个杀手竟管这些闲事,话到嘴边,想起他当日猫戏老鼠般的手段,不由停下。她一生中见过诸多高手,然而像失魂这般洒脱到淋漓尽致之人,竟是连她师父弥勒亦不如。
江留醉顿觉匪夷所思,“他连你们都想管,看来这什么失魂令并非虚言。”
说话间,郦逊之等人从楼上走下,众人急忙起身相迎。郦逊之一指江留醉、花非花和胭脂道:“天宫主,我这三位朋友要往灵山一行,不若你们结个伴,好有个照应。”
谢红剑妙目流转,一扫三人,婉言谢道:“不了,我一人脚程快,先去先回。等回了京城,再与世子把酒言欢。”当下对燕陆离与郦伊杰行礼告辞,不待郦逊之挽留,朝众人一记万福,飘飘然下了楼,竟自扬长而去。金无虑目送她一程,若有所思。
郦逊之本想告之断魂之妹在此,见她毫无合作之意,只得由她去了。雪凤凰朝他暗暗打了个手势,郦逊之见状心喜,知她会跟踪谢红剑,眼中露出感激之意,觉得她像江留醉般懂得他的心意。
郦逊之一拉江留醉,将他带到郦伊杰面前。江留醉情不自禁先行一礼,郦逊之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知道我要说什么。”说完朝郦伊杰单膝跪下,俯首恭敬地道:“父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路由他代我照顾您,您一定要多加保重。逊之不孝,不能亲到娘面前为她烧香,请父王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