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波以为有急事,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起:“喂,凌波,怎么了?”
“刚刚手机没电,我看到你给我打的电话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也没啥。我刚在校门口碰到一个人,说是找你的,但我问他名字,他又不说。”
段凌波拧了拧眉,在脑中复盘认识的人,但她发现她在朔城并没什么熟识,随口道:“可能是骗子不小心得到我的个人信息了吧,现在信息泄露还挺严重的。”
“也是,不是要紧事就行。记得早点回宿舍啊,今天要查寝。”
“好。”
段凌波没把这通电话当回事,直到晚边跟陆生尘手牵着手,一路挨着往学校走。走着走着,她步子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
陆生尘跟着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们校门口,手里提着一袋水果。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依旧风度翩翩,看起来很吸引人眼球。
陆生尘不认识他,但是几乎第一时间猜出了这人是段凌波的父亲,不过见她神情紧绷,完全没有想要靠近的打算,也就没有出声。
段志锋显然是看到了段凌波,立马朝这边走来,眉眼温和,带着几分笑意地问她:“凌波,怎么这么晚才回学校啊?”
他很自然地看着段凌波,陆生尘也以为段凌波会自然地接话。谁知,段凌波就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兴许有几分冷漠,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段志锋轻咳了一声,以此掩饰尴尬,接着又说:“这是我给你买的水果,你小时候爱吃葡萄,我买了好几种葡萄。还有其他水果,都挑了一点。”
他说着,将袋子递了过来,段凌波却没有接,他的动作一僵,转头便交给了段凌波身侧的男孩。
段凌波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爷爷还在世,那时候父母也还没离婚,可以假装平静地生活。
那个时候让她相信父亲是爱自己的,她也是相信的,并且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始终坚信着。
只是后来接连数年不联系,让她彻底失去了希望。
段凌波看着陆生尘手里提着的水果,紫色仿佛模糊了她整个眼球,听段志锋继续说:“下周六澄明生日,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声,你到时候可以来家里吃饭。”看了眼陆生尘,“也可以带同学过来。”
为什么特意跑过来说呢?因为段凌波把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不过他以为,已经做到了这步,他们就不会再来找她了,可没想到
段凌波仍旧没出声,只是冷冷地看着段志锋。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铃音响起来,段志锋立马掏出手机、接起来:“喂,我在a大呢。什么?行,我一会儿过来。”
收起手机,段志锋又看了段凌波一眼:“那就这么说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正准备转身,忽然听到身前的女孩出声了——
“我不会去的,我男朋友也不会去。你也不用再因为他的事来找我。”
段志锋的脸上还挂着笑,但是听到这话明显僵硬了一瞬,他还想说些什么,碍于有外人在场,到底没再继续邀请,只说:“那你以后想回家了,随时回来。”然后才转身离开。
段凌波愣了愣,不自觉地笑出声,这句话,未免迟到了太多年。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下一秒,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声,她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一寸一寸地消失在她眼前,鼻尖好似能嗅到浓烈的车尾气,还有一阵血腥味。
那仿佛血肉被撕烂开的味道。
无论再怎么掩盖,无论再怎么弥补也无法抹去的味道。
这股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她脑子里胡乱搅动,时不时又拉扯一番她的神经,按压她的心脏,不准她遗忘,不准她放下。段凌波平静地看着远方,直到车影彻底消失于街口,她也没转身。
校门口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陆生尘拍了拍她的肩膀,良久,段凌波才好似回过神般,开始朝宿舍的方向走。走出一段路后,她对陆生尘说:“你把水果扔了吧。”
陆生尘微微怔了怔,但是什么也没问,依言将它们丢进了身侧的垃圾桶。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听到段凌波开口:“我来朔城是因为我爸。”
她说完,又沉默了一段时间,不过陆生尘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地揉着她的肩膀,安抚她。
段凌波向来不喜欢找人倾诉,只是今天陆生尘跟她提了自己的家庭,她觉得作为交换,她也应当说一说自己的:“我之前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将我交给爷爷,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爷爷度过的。妈妈开公司,那会儿是真的忙,三天两头就要跑外头去出差。爸爸也是,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比我妈还忙。”
她小时候总觉得父母很遥远,像天空一样遥不可及。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用尺子丈量彼此之间的距离。
可是太阳也很遥远啊,但它的光还会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呢。为什么父母比太阳还遥远?
段凌波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只不过说一会儿会停一会儿。陆生尘倒也不着急,耐心地站在她身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