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顾并不觉得母亲不爱自己,因为她小时候确确实实体会过母爱,那时阳光正好,父母恩爱,她就是被牵在中间的小公主,后来父亲去世,殷眉忙着恋爱,虽然对她疏于管教,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是给够了的。
她高三那年失恋,休学回家萎靡不振,殷眉也曾拍着腿伤心难过,真心实意感到抱歉,但人终究是会变的,她有了儿子,有了新的家庭,殷顾这个女儿就在她心中一文不值,可以随意贬低。
人心都是肉长的,但那石头的心肠,何尝不是这样一次次被冻硬的?殷顾虽然习惯了母亲跟自己倾倒苦水,但被她张口要钱还是第一次。
内心那一丁点儿残存的不忍也已经消失,她笑了笑:“妈,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妈,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也念在我父亲曾经爱过你的份儿上,但在此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你如果去法院告我,我会依据判决给你抚养费,一个月六七百不等,除此之外,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多给钱。”
出生才一年的婴儿哭了,殷眉十分心疼的抱到前面抚慰,面前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眼含泪水,她却依旧用尖刀似的话语继续刺过来:“我真是造孽才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你十几岁的时候就跟江承淮搞在一起,我嫌臊得慌,一直没往外说,但既然你这么绝情绝义,我也不想再给你留什么情面了!”
她这话明显就是在威胁了,殷顾却不怕:“莫须有的话,随便你怎么造谣,也没有人会信的,倒是我对一件事百分之百确定,十年前,我爸爸去世的夜晚,你在哪里?又干了些什么?”
殷眉表情惶恐,殷顾便一步步朝她逼近:“这个秘密我守了十多年,现在也想公布于众了,你和你现在的丈夫肖振英在我爸在世时就开始偷情,狗男女整日厮混在一起,还想瞒天过海?不如我去你们单位门口宣传一下吧?让你们的同事都了解了解?”
殷眉嘴唇都在哆嗦:“你,你是我女儿啊,怎么能害自己亲妈呢?”
殷顾感叹道:“是啊,我是你女儿,你是我亲妈,所以我说出得话才更有说服力,只要我一说,大家就肯定信啊,你们单位的领导肯定也信。”
殷眉走得时候,殷顾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中年女人的背影有些佝偻,已然被孩子压弯了腰,但在五年前的时候,她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很难说这场婚姻带给了她什么,但殷顾可以肯定,如果殷眉不再婚,不要求她出钱来样这个‘继弟”,她们母女二人的关系必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僵持。
即便她背叛了父亲,即便她曾经出轨,但殷顾还是会为她养老,因为她是母亲,因为她曾经给过她温暖,也因为母女二人曾经相依为命过。
她心情不算好,回到办公室后还是无精打采,周凛过来敲敲桌子:“一会儿你跟金光耀去参加一个记者培训,回来记得写报告上交。”
…
金光耀就是迎新聚会那晚发言猥琐的秃头男,此时他开着车,目光还在后视镜上打量:“小殷,你坐在后排座位上,是不是把我当司机啊?”
“不是。”殷顾淡淡道:“我只是不习惯做别人副驾。”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金光耀的身上有一股子汗臭味,就是中年男人不爱洗澡的味道,她接触的男人不多,但各个都是干净清爽的,只是烟味重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难闻。
随手开了车窗,殷顾不再说话,一路上沉默着来到了培训地点,是在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的一楼会议厅内,每年政府都会推出这种培训项目,全程免费并且有专家讲解,殷顾听得专心,记了不少笔记。
金光耀每年都会参加这种培训,早就见怪不怪,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殷顾身上,女人身姿窈窕,挽起的柔顺长发下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只可惜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焉。
金光耀动了歪心思,因此越发的心神恍惚起来,弯着腰悄悄走出会议厅,厕所的隔间里,金光耀一边抽烟一边发微信语音,他有一个群,里面全是猥琐的中年男人,每天会发一些偷拍的照片,讲些下流的段子什么的。
金光耀不敢拍殷顾的正脸,怕被她发现,因此只传了张模模糊糊的背影图,即便是这样,也引得着群老男人垂涎欲滴,各种表情包狂轰滥炸。
金光耀变更得意了些:“这女的叫殷顾,是我们杂志社刚来的小记者,估计被男人包养了,浑身名牌,性格也傲着呢!不过你们别担心,我早晚收拾了她,等哪天给她水杯里下点儿‘听话水’,下班她就得乖乖跟我走…”
他正兴高采烈说着,根本没注意隔间外来了人,‘砰’一声门被踹开时,金光耀还愣愣的拿着手机,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出现在他面前,那人身材高大,面容苍白,目光中却带着森然的戾气,就这么盯视了他几秒,男人扶了扶眼镜,微微笑起来,露出了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殷顾是在卫生间走廊遇到晋烯的,刚刚记笔记太过专心,她连衬衣袖子上沾了墨油都不知道,这衣服又是白色的,沾了污渍就更显得邋遢,她就想去卫生间清洗一下。
好看的人站在什么背景下都好看,他的淡色衣衫在深蓝色墙面衬托下,像是水墨画中的留白,干净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正慢条斯理用一条湿巾擦着修长的手指,反复三遍,后来又拿了一张新的擦,像是刚碰完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擦身而过时,晋烯叫住了她:“衬衣脏了吗?过来吧,我有办法帮你洗掉。”
他说着就牵着她的手腕往洗手台边走,男人的手指触碰在皮肤上带来些许凉意,殷顾有些别扭,但又觉得他并不是有意触碰她,她就没太快挣脱。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流着,晋烯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上,这才让她褪下那雪纺的衬衣,挤上洗手液慢慢地搓,男人手劲儿大,没几下就搓干净了。
她披着他的外套准备去女厕换衣服,刚走没几步,就见男厕那边有人慌慌张张跑出来:“要个男的脑袋卡在厕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