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被那人手臂环紧了些,无言的动作仿佛含着不可测的温柔,头顶传来的声音却蕴着几分冷然笑意:&ldo;说要给你过生辰,就吓成这样?&rdo;
上半夜那些轻柔的言语仿佛只是错觉。
苏棠干干咳嗽一声,脑袋发沉,不受控制地往下点。一阵衣料窸窣声,微凉的手贴上她脸颊,似乎在试探温度,又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宽厚的肩上,让她靠得舒服些。
&ldo;我已经……已经存十两银子了。&rdo;她瘫软在他肩头,朦胧中想到了什么,忽然这么没头没脑地说出来。
拥着她的手臂微微一滞,气氛陷入死寂的沉默中。
许久,仿佛云淡风轻的声音才慢慢响起:&ldo;是吗?那又怎样。&rdo;方重衣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赎卖身契的钱。
他语气淡漠,死气沉沉的,丝毫不为所动。
&ldo;再有八个月……不,八个半月……就可以走了。&rdo;这个时候苏棠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自然也算不清这笔账,便囫囵吞枣说着胡话。
方重衣无动于衷地听着,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苏棠越是这般凄凄切切的,他的眸子就越发沉冷下去,若自己决意把人留在身边,一张小小的契书又阻碍得了什么?
苏棠听不到他的回答,模模糊糊觉得像是断了最后一根稻草,跌进悬崖里。因为没什么精力,昏沉中竟有种心力交瘁的无力感,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和倦意瞬间将她淹没。
&ldo;凭什么……一张纸就把人一辈子困住了。&rdo;
呢喃低了下去,呼吸声逐渐绵长,在寂静而深长的黑夜里变得格外清晰。
待怀里人彻底睡熟了,方重衣才把人轻轻放下,又仔细盖好被子。
明暗错综的月光透进窗棂,勾勒出床前挺俊的身影,翩然如玉的身姿几乎要和皎然月色融为一体。
&ldo;……凭什么?&rdo;
他指尖轻抚过她脸颊,自言自语般轻念着,嘴角勾起看似温和的笑,目光却仍然是幽沉的,这种问题对他而言根本毫无回答的意义。
黎明时分,灰蒙蒙的白光从窗外透进来,方重衣依旧默然守在床边,目光淡淡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院子里传来频率很特殊的、细微的羽风铃声,平淡的眸子动了动,起身往屋外走去。
离开之前,很轻很轻地关上了房门。
这个清晨没有一丝风,也没有明媚的光线,天空惨淡如一张白纸,密不透风的浓云无边无际。方重衣慢慢走下台阶,早在庭院小池边等候的韩蕴便大步迎上前,低头行了一礼。
&ldo;世子爷,皇上那边派人来传话了。&rdo;韩蕴说完,小心翼翼抬头看一眼。
方重衣淡声道:&ldo;你说。&rdo;
韩蕴见世子的神色平和淡然,松了口气,沉吟片刻后谨然开口:&ldo;南晟的使臣已到,明日,想必就要正式入宫面圣了。&rdo;
许久,他也得不到一丝回应,气氛如这个清晨一样令人滞闷。
韩蕴又低头道:&ldo;皇上的意思,应当是希望世子爷早做决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