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小同志的笔记本电脑,与他本人气质十分一致。
碳纤维外壳上布满了便签胶印,键盘膜的动漫贴纸能清晰看出他本人爱好的转变,左上角还贴着有两朵不知那本杂志上剪下的NERV团案,总之非常复杂,又生机勃勃。
而电脑屏幕,电脑屏幕现在全黑,除了左下角有个播放按钮外,其余颜色同陈管家的脸色一般无二。
或许是被特地朝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刺激到,陈平整了整西服下摆,推开转椅,用一副懒得再和庶民废话的高傲模样走向门口。
然而,他却被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国际刑警组织的特警。
两柄黑色突击步丨枪在门口打了个叉,陈平顿住脚步,努力克制自己的脸色不变得通红,他转过身,用下巴对着这帮人的老大,说:“随意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原来这就是国际刑警组织的工作流程吗?”
“其实不是。”任闲很抱歉,“但我所接受的培训里有很重要的一条,大致意思是,别他妈去惹你的教官,因为他们会给你的成绩单打叉,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前途无望。”任闲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哎呀哎呀,哪有这么严重啦,我一般不下黑手的。”王朝嘿嘿笑起,然后勾了勾手,示意陈管家坐回位置。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永川地界,刑从连我告诉你你不要太嚣张!”陈平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疯狂。
而对应着那丝疯狂的,是刑从连慢条斯理的语气,他回答道:“我吗?我当然是要自证清白啊。”
两位特警拿着枪,将陈管家请回了座位。
一切仿佛都暂时安静下来,好像阴云下的海面,没有一丝风。
“请问您是?”
在他身旁,刑从连转向行动组长,以一个礼貌式的问题,作为开场白。
“国际刑警组织永川分部重案C组组长,任闲。”任闲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先敬礼,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坐直身,恭敬地回答这个问题。
“任组长您好。”刑从连点了点头,极为熟稔地,将谈话拉回到正常破案的流程上来,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证明一点,您查获的我们酒店房间的毒品,是被他人栽赃到我们房间里的。”
“请继续。”任闲道。
“既然要自证,那么时间线就非常关键。”刑从连语气温和得像在与老友交谈,“我想请问任组长,您是几点收到关于柯恩五月酒店2801室可能藏有毒品的线报?”
任闲闻言一震,现在的情形,他已从审讯者变成了被审者,照理,他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回答这个问题,可鬼使神差地,他却像下属向上级汇报工作般,回答了这个问题。
“11:44分。”他说。
刑从连点了点头,他话锋一转,用一种略带笑意又或者是猎人望向猎物的神情,看着郑冬冬,问“那么,请问郑经理,酒店28楼的监控摄像,今天还好用吗?”
听见这话,郑冬冬仿佛被一支利剑射中,紧张极了,他像垂死的猎物,用一种恐惧地眼神看着刑从连,过了很久,才战战兢兢地回答:“今……今天……28楼监控检修。”像是为了证明什么,郑冬冬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早在酒店工作计划上,不是我安排的!”
这是预料之中的回答。
刑从连微抬眼,他翠绿色的眼眸,远远盯着那位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的酒店经理,平静地说:“哦,这意味着,酒店的监控摄像,无法记录我们每个人出入房间的时间?以及,是否有其他陌生人进入过我们的客房,对吗?”
“谁让你们房间藏着毒品,这能怪我们酒店吗?”郑冬冬继续辩驳。
“哦,不过我能证明,我们三人中,王朝离开酒店的时间是在11:14分。”刑从连看了眼身旁的少年,又说,“也就是说,在三十分钟内,您酒店的清洁工,完成了打扫房间、发现毒品、上报领导、报警、然后被国际刑警组织捕获线报,这一系列过程,是吗?”
未等郑冬冬回答,王朝便驾轻就熟地按下视频播放键。
那是柯恩五月酒店的电梯监控录像,上面清楚记录了一位背红书包少年进入电梯的时间。
像是在黑暗中捕捉到一丝光,郑冬冬看着屏幕中不算清晰地监控画面,高喊道:“谁让你入侵我们酒店监控系统的,你这是违法,是犯罪你知道吗?”
王朝噗嗤一下,再次笑出声:“是你家酒店啊,还违法犯罪呢……”
刑从连单手支颐,他饶有兴味地目光,移向了一直坐在角落,并且沉默不语的老人。
像是感知到什么,老人只说了四字:“当然不是。”
老人的声音已经很苍老了,却好像风吹过枯枝,有种垂暮的洒脱意味。
闻言,主坐上的陈管家悚然地望着角落里的老者,在永川上流社会混了那么许久,他当然知道,老人姓邢,名字跟主人姓,来自于那个家族。
在所有人新兴家族都开始废弃家族管理制,只有那个家族,还依旧保留着最古老甚至是封建的习惯,每年派家里的外庄管事巡视各地,收收租子查查账目,老人能被外派到永川来巡视,虽然并不能代表它在邢家的地位有多高,但在永川商界看来,分量已经足够。
这样足够分量的人,就算是轻妙淡写的一句话,也意味着一种表态。
陈平低下头,手攒得很紧,他的全部思维,已经从该如何对付林辰和刑从连,转变为陈家到底是什么时候触犯到了邢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要知道,古老家族总有一种自我生存法则,其中最重要的法则就是,保持中立和与人为善,因此,你几乎不会看到任何邢家人对政丨局、经融形势甚至是敌对企业作出任何表态,他们永远都是谦和有礼,骨子里,却骄傲得不可一世。
可是为什么,邢家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然后认真地展现出自己的态度?
陈平开始真正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