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的幽暗脸色随着她扬起的眉毛再一点点沉下去。不做声,不再抵抗,就是被人戳破心思后的默认。叶一竹缓缓把手插在胸前,斜睨着他,“不过你怎么肯定,我会因为几句话,就听你的。毕竟,我可真是恨不得吕家群把你胳膊卸下来,那才算解气。”李宇低笑出声,耐心解释:“因为我了解你啊,你把情谊看得重,把自己看得更重。无论是哪一条,都足够让你为我所用。”“而且……”“你应该很了解,吕家群要是真的被激怒,会做出多疯狂的事。”笑意僵在嘴角,叶一竹心真正一紧,仿佛意识到接下来他要说什么。“我真的已经做得够好了。你想想,如果他知道我要毁了他女朋友,真惹急了他,会发生什么。”李宇摇头惋惜叹道:“你也说了,他无牵无挂的,头脑一热,会把自己也拖下地狱。”耳边一下就恢复了清净,越来越密的雨全都落进少女心里最隐秘的角落。李宇和那两个人扬长而去时,叶一竹望着迷蒙夜幕,眨了两下眼睛,睫毛上厚厚的水雾晕开,完全模糊了视线。初三那年,他兄弟在外面受了些委屈,他就把那个人的腿打断,进局子蹲了半个月。她无法再想下去,想象今晚她所目及、听及的事情被李宇当作谈资去威胁他,之后会发生什么。一个是任心,一个是自己。刚才她问李宇,就不怕自己把今晚所发生的事直接告诉吕家群吗。李宇好笑中带着一丝同情反问她:她难道真有那个自信可以让吕家群卸了他一只胳膊?她坚定回答:有。可人去巷空,她开始回味。吕家群会那样做,但是是因为任心那件事,而不是她叶一竹的两件事。可当下那一瞬,叶一竹真的迸发出一个念头:哪怕没有任心那份证据,吕家群还是会为了她和李宇干下去。她是有这份笃定的。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四年前,他还是越过她,只看到了任心。第二天,叶一竹发黄的脸色让宁雪吓了一跳。她没有再继续披头发,扎起高高的马尾,脖子后的伤痕已经完全结痂。段考成绩分发下来,叶一竹的英语拿了班里最高分,可总成绩还是不上不下。因为有心事,她又连接好几天没休息好,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甚至公然在课上趴桌睡觉。下午第三节课,数学老师的声音实在太有威慑力,她才清醒一些。宁雪塞给她一颗薄荷糖。叶一竹知道她也走神了。把糖塞进嘴里,口腔弥漫出苦涩的甘凉,肆虐刺激着懒怠神经。叶一竹靠在墙上,耳边是尖锐女声读出来的各种数字和公式,放眼窗外,天高云淡,似乎没有尽头。宁雪突然问她:“一竹,我喜欢成博宇,很明显吗?”叶一竹收回视线,瞥她一眼,一副“你没点逼数”的表情。宁雪泄气,露出复杂神情,“好吧。难怪顾盛廷会那样说。”叶一竹动了动酸痛的身子,淡淡问:“他说什么了?”心里隐约不安,想起那天在学生会和他的对话。“他知道我喜欢成……”宁雪一下子坐直,却突然意识到四周环境,生生把语调降下去。“他怎么说?”虽然顾盛廷是那天目睹了全程才知道这件事的,可叶一竹还是有些心虚。“就百日誓师那天,他见我心绪不佳,就过来告诉我该喜欢就继续喜欢,再不济……”她皱眉,似乎有些为难。“怎么?”叶一竹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那样的人,狗嘴肯定吐不出象牙。“他说可以等,等他分手。”果然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叶一竹什么都没说,望了眼墙上的钟,开始收拾桌面。宁雪见她这样反应,怕她会看不起自己,急忙解释:“他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他说得没错。”“他也认识成博宇?”“他们总一起打球,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看到我总往球场跑,就猜到了。”叶一竹动作慢下来,突然问:“你们等会儿是不是要开会?”宁雪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学生会的活动,却还是快速点了点头。下课铃打响后,大家伙该吃饭的吃饭,该跑步的跑步,叶一竹坐在座位上犹豫良久,最终一个人走到球场。果然,李宇、成博宇都在,可没想到的是,顾盛廷也在。他没有去开会,这让叶一竹有些始料不及。脚步僵在观众台的最高一层,反应过来时,他似乎也看到了她。骑虎难下,叶一竹索性拢了拢衣服,坐下来,仿佛一名被他们吸引住的女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