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肯定也看到她了,可她始终回避那道狡黠目光。她原本只是想出现一下,告诉他自己要见他一面。可没想到顾盛廷也在。叶一竹有些烦躁,仿佛已经听到他扬起怪异的笑,用贱兮兮的语气嘲讽她。可是易地而处,她也十分憎恶现在的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不知道该做什么。昨晚她脑海翻来覆去出现的,全是任心那几张照片。至于自己的那些事,她反倒很淡然。不是不在意。其实她这辈子最不想被别人提起的,就是有个贪污的父亲。只是任心的那些照片太过蹊跷。那个角度,分明就是在场人才能拍到。李宇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照片?无数问题好像能串联在一起,却又总是断在关键处,叶一竹无法忍受,决定找李宇问清楚。顾盛廷从成博宇手中抢球,一路飞驰到禁区,李宇和章矩几个人同时阻拦都无济于事,他总能迅捷躲开。低挂有汗珠的发梢上下摆动,顾盛廷手臂上青筋暴起,眼神坚毅阴狠,跳起来几乎是把球砸进篮筐。李宇往地上吐口水,骂了一句。场边的女生激动谈论,叶一竹不动声色坐在她们中间,眯了眯眼睛。顾盛廷从容转身,和高其他们伸出的手击掌,仿佛整座球场都在为他运转。高二年级大胜,除了成博宇,所有高三男生的脸色都不太好。成博宇接过秦倩手里的水,和她并肩走到一旁。叶一竹突然有些犹豫,觉得这个时间去找李宇是错误的。可李宇没给她后悔余地,遥看她一眼就往单车棚方向走。顾盛廷再望向观众席,已经看不到那个单薄如云的身影。车棚时不时出现几个人,可相对其他地方而言,算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带。李宇离开后,叶一竹抬起头,天边五彩纷呈的云雾渐渐飘远,夜幕已经徐徐铺展开棱角。她决定放过自己。刚转身,就看到半个藏在凸出墙面的身影。她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愣愣盯着来人。“你有病啊?”发出的声音有些干哑,叶一竹无意识用轻薄尖锐的语言掩饰内心慌乱。他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松散许多,沉沉盯着她,用不大不小却能让两个人都听见的声音说:“叶一竹,你怎么这么贱。”流泪比起那天在酒吧危急时刻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现在他连名带姓叫她,后面却跟了这样一句不堪入耳的话。一时之间,叶一竹分不清哪种情况更令人匪夷所思。她甚至抽出思绪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和他搅到现在这样的局面。恍然间,他已经走到她面前,用比那个夜晚更阴郁的眼神将覆盖她。“我当你多讲义气?你朋友和他闹得天翻地覆,你倒好,和他走这么近。”顾盛廷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二楼后座那些人如果知道你在学校看他打球、和他在单车棚幽会,会是什么反应。”面对他的讥讽,叶一竹始终一言不发,双眼渐渐漫出冷酷。不像以往每次的争锋相对。顾盛廷心里火苗越发窜高,灼得喉咙火辣辣发疼。“看来你不仅装,还贱。”眼中的纷乱情绪沉淀下来,叶一竹渺然开口:“和兄弟的女人在单车棚约会,你就不贱?”说完,她后退一步远离他,从口袋掏出什么狠狠砸到他身上。“还给你,少管我的事。”一阵疾风呼啸,上课铃悠悠响起,惊动棚顶一对黑色的鸟振翅高飞。晚修时,岑寂的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嘶吼,四班人不约而同抬头往窗外看,好奇得要死。宁雪捅了捅叶一竹手臂,招呼她看热闹。叶一竹淡淡抬眼,并没有多大兴趣。在巡堂老师声嘶力竭地引导下,几个男生从后门鱼贯而出,末尾的顾盛廷阴着个脸站到高其身边。一阵激烈训斥,巡堂女老师的威慑力太大,让人不自觉捂紧耳朵。宁雪听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趣了,重新拿起笔,打个哈欠:“又是偷偷打游戏被抓了,他们也真是,灭绝师太的晚自习也敢乱来。”顾盛廷整个人没入昏暗,峻冷侧脸仿佛镀上一层坚韧隔膜,深邃瞳孔里不屑与轻狂呼之欲出,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挥舞拳头捍卫自己。叶一竹在心里发笑,拥堵多时的情绪竟莫名疏散开。转了几下笔,茅塞顿开,她把握时机埋头将困扰了自己一晚上的题目解决掉,不管外面符合喧嚣。不过一道题号为八的选择题,就已经让叶一竹脑细胞耗死。数学是她弱项,以往如果碰到太棘手的题,她都会选择直接跳过。可今晚她偏偏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