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就扔了。”帆布鞋擦过地面,他盯着她的背影,看到她走到垃圾桶前,一伸手,那团东西就滚落到底,不见踪影。一阵巨响过后,她头也不回,插上耳机正大光明从校门口走出去。在一群往回赶的人群里,逆行的那抹身影执拗又平静,孤单又倨傲。招惹刚走进小巷,叶一竹就接到吕家群电话。“晚修逃了吧,在二楼后座,老时间。”“我要是不呢?”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叹了口气:“一竹,你什么时候招惹上李宇的?”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世界静悄悄的,叶一竹听到自己突兀的平静语气:“任心没事吧?”那边沉默许久,思绪跟着卡顿了一下,才回答:“没事。”“那就好,挂了。”傍晚空气依旧是湃骨的凉,叶一竹仰头望向了如梦似幻的流云,嘴角扯开微小的弧度。他前天才到广州,今天就又赶回来。不知道任心说了什么,能让平时极力劝阻旁人别邀请她去二楼后座的他直接打通电话过来,让她把晚修翘了。去接受他的审判,还是去向他解释她和李宇的纠纷?叶一竹并不在乎,只是内心本能厌倦,让她第一次作出反抗他的决定。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昨晚任心的话,犹然在耳。在七中,暗恋或明目张胆喜欢吕家群的女孩一抓一大把。当初,任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常常制造和吕家群偶遇的时机——去球场看他打球,给他送水,在他来找她的时候谎称人不在,借此多跟他聊几句。任心第一次跟她们去二楼后座,是她自己主动跟吕家群提出想要去看看。夜幕低垂,朦胧灯光徐徐升起,叶一竹深吸了口气,对于迟到多年的真相依旧没有太多别样的情绪。委屈而已。回到出租屋,她精疲力竭将书包和外套一同扔到地上。光线昏暗,看不清的天花板似乎有巨型物在窥视人间,说不定哪个不经意的时刻,她就会被吞噬得尸骨无存。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震动的手机把叶一竹从迷蒙梦境里拉出来。“一竹,我在你宿舍楼下,我知道你没有去上晚修,下来接我吧。”俏皮的语气让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宁雪?”叶一竹跑下楼,宁雪把另一只手从背后举到前方,歪了歪脑袋:“陪我过生日。”两人并肩上楼的时候,宁雪才看清叶一竹的眼睛又红又肿,微微讶异:“原来你也会哭。”在她眼中,叶一竹是个极其自省理智的人,仿佛世界上任何事都无法撼动她心。她始终以轻薄的冷傲将自己层层围住,不允许任何人过多侵犯掠夺自身少得可怜的喜怒哀乐。这样的女孩,单调又多面。以至于四周,没有可以真正了解她全部的人。在老师家长眼里,叶一竹是顺从沉默、循规蹈矩的内向女孩。正如他们从未见过她穿热裤在迪厅喝酒跳舞的样子,他们同样无法想象叶一竹内心的张狂与叛逆。班里同学觉得她不善交际,与集体格格不入,却不知道她在枯燥乏味的一方校园外有一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所有人都看不惯她不知从何而来的高傲和唯我独尊的漠视,却不知道她可以为了朋友拿篮球去砸别人脑袋。这些种种,尽管听起来还是很离谱,还是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坏女孩”。打八个耳洞、纹身、打群架的“太妹”,在学校里独来独往的“怪异学生”,这两种身份,好像在哪个世界都会成为被众人唾弃的对象。能和她成为朋友,走过布满荆棘的内心,走进荒凉孤寂的另一片天地,宁雪觉得自己很幸运。“一竹,你猜他们现在会不会私下谈论你到底有什么背景?”如顾盛廷给她的警告,下午她用篮球砸赵晓玫这件事,短短几小时内,传遍了一中的各个教室。“我出名了?”叶一竹用不屑的语气慢悠悠地自问自语,一分自满,九分嘲弄。“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低年级传成像赵晓玫、秦倩一样的存在。”并不是沉默寡言的朴素学生,而是背靠社会黑势力所以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小太妹”。和李宇这样的人搞暧昧、随意逃课进出校园、无所欲为。要么得到极大崇拜,要么受到万千指点。可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叶一竹想要的。所以长久以来,她都只是呆在自己的舒适圈,不张扬、不退却。羡慕的目光她毫不在意,别样的目光,她也丝毫不畏惧。“别说我了,说说你,昨晚怎么回事?”叶一竹用手推开宁雪,自己接过蛋糕盒上的彩带,把它们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