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段寸,取地图。”
少倾,段一和段寸把一面六尺左右长,三尺左右宽的行军地图挂在大帐东侧的木架上,陈列端着杯子和众人走了过去。
第五师手里拿着一个小木杆,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口若悬河,唾星四溅,大家跟随着这个木杆像小鸡啄米般不住下的点着头。
翌日晨卯时,按照邾城军纪,大家在空地上操练了一会,然后吃早饭。
将近辰时,军营门大开,一队队晋军步兵整齐有序的鱼贯而出,走向信安城。
东方破晓,曙色渐明,在灰蒙蒙的天幕衬托下,高大巍峨的信安古城墙轮廓更加清晰了,足足得比邾城高了近一丈。
晋军阵地上战鼓号角齐鸣,伴随着上万士兵整齐的“吼、吼、吼”的口号,传出十几里,震慑人心。
过了片刻,从阵地上飞驰出百余个骑兵,来到城下。带头的是一位骑着红色战马,身穿黑色铁甲,肩披大红战袍,手持亮银枪的年轻将军,面皮白净,燕颔虎颈,英姿飒爽。
只见他在城下向城头大喊:“羯人鼠辈,张貉在哪?速速下来与我决战!”
在城楼里的张貉早已经看到,这不是被姚襄那日活擒的毛穆之嘛,这小子居然敢来挑战我?狠狠一拳砸在窗棂上,一双鼓鼓的大环眼凶相毕露,但他又想到前些日子刚接到的石虎圣旨,严令他坚守不出,当下咬了咬钢牙,坐回到椅子上。
“张貉老贼!不敢出来?你也配做这个奋威将军?”
“羯人胆小鬼,除了跟手无寸铁的百姓耍威风,还能干什么?”
“老匹夫,是不是连兵器都拿不动了?孬种!”
……
城下晋军的一阵阵骂声不断传进张貉的耳朵里。
他开始坐立不安了,陈列我是打不过的,但城下这小子,三回合之内就能斩杀他。他暗暗地告诫自己,冷静,再冷静,只要守好了信安,就是大功一件。
多年戎马生涯的经验使张貉又回到了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他不识字,但仿佛对作战有特殊的灵敏性和嗅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貉,狡猾机警而又出击果断。
半躺在椅子上,他又想起了三十年前,牧帅汲桑给他们这几十个无名无姓的奴隶起名字场景,石勒、逮明、桃豹、夔安、孔豚、赵鹿……像他们这种世代为奴的人,能活到今天就很满足了,山珍海味,侍妾奴仆,绸衣锦被,深宅大院,一呼百应……咳咳,夫复何求啊。
不管、不管,爱怎么骂就怎么骂,这些晋人兔崽子,等着吧,“来人!拿酒来!”
四个晋人姑娘,款款的走进城楼,每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分别装着一只肥鸡,一条大鲤鱼,半个猪头,还有他必不可少的大蒜。把盘子放到张貉跟前的桌案上,身穿粉红色长裙的美女们围站在桌前,开始各自忙碌,把鸡撕成一条一条,亲手放进张貉嘴里,等他嚼的恰到好处时,另一个再把大蒜剥好皮,塞进他嘴里。身后亲兵端着酒坛子,给张貉碗里不断的添着酒。
城下还是喋喋不休的叫骂着,听这大体意思,已经骂到了张貉的爷爷辈了,当然还有她奶奶。显然晋军高估了张貉的羞耻感,“切……”张貉一声冷笑,我爹、娘是谁我还不知道呢,继续骂,龟孙子们。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美女正轻启朱唇,把鲤鱼刺用洁白的贝牙咬出来,再把鱼肉用粉嫩的小舌头轻轻挑进张貉的勺子里,张貉很欣赏这一幕,他哈哈大笑着把一大碗酒又灌了进去。
张貉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出城楼门来到城头,双手扒着垛口往下看去,醉眼朦胧中,他看见那个姓毛的小子已经脱了铠甲,穿着内衣躺在地上,优哉游哉的欣赏着手下晋兵层出不穷妙语连篇,问候着张貉及其所有家人。
忽然,有几百个晋兵跑到城门前,脱下了裤子,对着他的方向开始撒尿,而且一个比一个撒的高。
“TnnD!来人,备马!”张貉酒意上头,血往上涌。
几个副将忙拦住张貉道:“将军不可,这是晋军的故意挑衅,其中必有诈。”
“咯……”张貉嘴里打着酒嗝,大蒜味夹带着各种肉味,比屎还难闻,几个副将不由自主的往回退了两步。
“就算他们有埋伏,我一杀出去,他们连跑都来不及,咯……”张貉边说边摇摇晃晃地下了城头,嘴里兀自喊叫着,“什么埋伏?肉眼可见,不就是一万晋军步兵嘛,我们一万骑兵杀出去,吓就能吓跑他们,那个姓毛的小子,我要宰了他!”
酒这个东西从来都是有两面性的一种神奇液体,他能让人关键时刻壮胆,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川舟;又能让人愚蠢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醉醺醺的张貉把石虎的圣旨忘得一干二净,两名士兵抬过他的镔铁长把大刀,他提刀上马,在城门口点齐了一万骑兵,大喊一声:“开门,放吊桥!”
上马之后,职业军人,身经百战的张貉仿佛又变成了正常人,他瞪起猩红的大环眼,两腿一夹马的肋叉骨,伸手在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掌,一马当先,挥刀冲出了信安。
一万骑兵拥挤在出城的吊桥上,按现在时间算,一个小时三千六百秒,一秒过一骑才三千六百,吊桥能并排走三骑。于是半个时辰了,骑兵还没走完,而前面的张貉已像利箭一般杀入了晋军阵地。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