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若是临淄几个粮仓都被抢了,别的都邑的粮一时运不过来,那些没抢到粮的老弱贫者,明日就会断顿,这个时节,很快便会冻饿而死。这是她的兼爱。
&esp;&esp;一边笑眯眯,一边出狠招报复;一边当强人抢东西,一边兼爱;一边搅动列国风云,一边非攻;又张扬,又谦虚;又守礼,又随意;又有情,又无情……
&esp;&esp;田向闭目,放下书简。
&esp;&esp;按她从前做事的样子,这么大手笔,弄这么多人来,不会只抢城西粮仓、揭露齐国有粮这一件事——那便还有田原了。
&esp;&esp;那一箭之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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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田原到家,正是最乱的时候。家门已破,内内外外都是人,侍从奴仆们还在与饥民对战,也有饥民用衣裳兜着粮食或扛着装满粮食的麻布囊往外走。
&esp;&esp;田原拔出腰间佩剑,大喝:“杀了这些乱民!”
&esp;&esp;除了四个贴身侍从,其余跟他出门的人都冲向饥民,田原府上原本的侍从们也神色一振,手下的剑似都快了两分。
&esp;&esp;然而这些饥民并不好对付,他们手里竟然也有剑。一个身材高大的“乱民”只一剑便将一个侍从捅了个对穿。
&esp;&esp;田原的贴身侍从耒道:“家主,情形不对!那些人不是乱民!”
&esp;&esp;田原也看了出来,特别是那个高大的乱民,身形有点熟……
&esp;&esp;侍从耒说的也是他:“那个人,剑法不在耒之下。”
&esp;&esp;侍从耒和先前追杀大夫于射被公子午的人杀死的侍从布都是田原身边最亲信的人。他们的剑法在临淄城即便不是数一数二,也是极出类拔萃的。
&esp;&esp;田原带了那么多侍从加入进来,战况却依旧越来越坏,不少侍从或死或伤,能战者越来越少。
&esp;&esp;那个身材高大的乱民砍杀两个挡路的侍从,朝这边突来。
&esp;&esp;他是奔着自己来的!电光石火间,田原认出了这人是谁。
&esp;&esp;侍从耒仗剑上前:“家主快撤!”
&esp;&esp;田原脾气刚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但形势逼着他,不得不撤。另外几个贴身侍从护着他往外走。
&esp;&esp;却有另外几个人拦住他的去路。这人虽把脸涂了一层黑灰,又拿布巾遮住口鼻,田原还是认了出来——田向的亲信侍从张满。
&esp;&esp;张满二话不说,抬剑刺向挡着田原的一个侍从。
&esp;&esp;田原的另两个侍从被穿着一身破衣烂衫的鹰和皓杀死。
&esp;&esp;一柄剑搁在田原颈上,田原缓缓回头,脸上露出近二三十年不曾在他脸上露出的惊恐之色。
&esp;&esp;令翊抽剑。田原颈间鲜血喷射出来,双目圆睁,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
&esp;&esp;张满对令翊点下头,招呼自己的人撤走。
&esp;&esp;田原死了,其长子邕也被杀,其余家眷锁门闭户躲在内宅,侍从们死的死逃的逃,灾民们忙着搬运粮食,令翊带着燕质子府的人也悄悄撤了出去。
&esp;&esp;到饥民离开田原府下面的一环
&esp;&esp;齐侯宫中
&esp;&esp;先是田卓来报饥民哄抢城西仓廪后又入士大夫家抢粮,饥民势众,都畿戍卫不足以阻拦,随后田原的次子田肃来报其父其兄被抢粮的乱民杀死,接着又有几个权贵进宫哭诉家中被抢,相邦田向也再次入宫来。
&esp;&esp;齐侯尚处在对其叔父田原之死的震惊中,人显得有点愣。
&esp;&esp;别人都打发走了,田向对田肃道:“且把家中收拾收拾,为叔父和兄长装殓设奠,这是大事。明日宗亲和礼官就该到了,到时候殡葬诸般事宜听族中长辈和礼官的。出了这种事,府上恐怕会有不凑手之处,稍后我让人送些财货吃食米粮过去。”
&esp;&esp;田肃一边涕泣一边谢他。田肃比齐侯大一些,其兄田邕只是庸碌无为,对前途家事还是上心的,田肃虽名“肃”,却一点都不肃,每日痴迷六博吹竽、醇酒美人,是其父口中的“不肖子”。今日出事时,他正在屋里与姬妾喝酒。外面乱起来,他带着妻儿姬妾躲在自己院中,根本没敢往前面去,却也因此得以保全。
&esp;&esp;田向的话提醒了齐侯。齐侯道:“相邦说得是。你且回去为叔父和兄长装殓设奠,殡葬中缺什么用什么都从寡人的内库走。明日寡人也会亲往致奠。”
&esp;&esp;田肃行礼退下,只剩了齐侯和田向。
&esp;&esp;齐侯已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这是阴谋!”
&esp;&esp;其实从先前田向走了,齐侯就在琢磨这事,如今又加上田原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