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掌坊的儒师?……
士子秀才们惊呆了。虽然有人认出了这大晋学坊的儒师,但更多人此生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这大晋最崇高最荣耀最让人敬仰最让人侧目的庞大全力机构的导师们。他们也不知道这几个青衣儒师在八大学坊中是何等级别,也不知道这青衣上的三横一纵奇异纹理是代表着什么。但是他们明确的知道,无论这几个人在哪个学坊,地位如何,都是他们仰望的对象,这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场上的焦点……白衫秀才身上挪开,虽然这少年有着惊艳的文采,刚刚做出了绝世的文章,但是,学坊儒师们的传说,更是多年的一个梦想,一直横亘在大晋学子们的心头,是他们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崇敬与奢望。
但是……
他们能见到的,也仅仅只是几个背影而已。
那几人很快便消失在楼层的拐角。
短暂的静寂之后,便是轰然的沸腾之音,便如刚刚烧开的油锅里被泼上了一大瓢水,那爆炸放射性的噪音一直蔓延开来,荡漾出楼船,几乎将那浩荡的激流澎湃之声都压了下去,将天上本来低低盘旋的河鸟鱼鹰都惊吓的四处逃散,发出“呀呀”的惊悸声,似乎是在互相询问同伴,下边那一大群人都发疯了么?
苏破心中也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这八大学坊在大晋皇朝中的地位,但却没有想到的是,这地位竟然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大,要巍峨。
这还是学坊么?
简直近似于圣地吧?
扭头看去,发现火麒膦,蓝漓,还有赵犬山三人都目露异色,显然,这三个大晋人士,无论是纵横海外的海寇,还是傲啸山林的山贼,都深深的为这学坊中突现的儒师身影而震撼。
于是苏破心丰更加的了然了。
这是类似于宗教的一种存在吧。就如盘踞在大周的太平道宗。不过两者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八大学坊,还有其身后的太玄洞,有一个强大莫名的“圣人”坐镇。而太平道宗不知根系如何。这八大学坊所收的教众乃是这天下最具有潜力,最具有地位的文士学子,那太平道宗的信徒只是对道教有信仰的普通人,其中或许有权贵有达官有士子,但是终究无法形成这种统一而庞大的规模。
而且,在大周,无论是国主的打压,还是佛宗的蚕食,都象征着道宗的式微与衰退。而这大晋,那国主却是不吭不响,这八大学坊几乎把持了整个超纲,真正的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的庞然大物。
差距太大了。苏破有些疑惑。那道宗难道就没有如学坊太玄洞这“圣人”一般的人物么?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了。否则借大周国主几个胆子,也绝不敢沟通佛宗前来东元大洲。那佛子也绝不会远渡重洋……九死一生来此传播佛门信仰。
想到这里,目光一扫,却是发现那来势汹汹,风流倜傥,玉冠高丘的铜市文长鸣几人却是悄悄的往外走,正想借此机会溜掉。
苏破心中冷笑。哥虽然很大度,但对于某些人却是很小气的,很斤斤并较的。如敌人,如对手,如……犯贱上门惹事的人。
这种人。不但要狠狠的打他们的嘴巴,还要将他们的最后一层面皮都要揭下来!
要让他们知道痛,知道什么叫做狠。
“站住,几位这是要去哪啊?”
苏破一声轻笑,清亮而悠长的声音在这如蜂窝般轰鸣的人群中骤然响起,将惶恐,兴奋,种种情绪交织中的士子们一下子便震醒过来。他们转过头,便见到了那脸上悻悻,犹自保持着背身欲走架势的铜市诸人。
众目睽睽之下,铜市几人心中恨得要死,但也只能停住脚步,一人冷声道:“我们为何不能走,这诗赋之道,孰胜孰负,怕是一时间都难以分清,还要等待一段日子才能鉴别出来。”
文长鸣虽然心中郁闷的要死,但是还是用赞许的目光给了那出声解围的同伴以鼓励。这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有些东西还真是需要时间来证明,这小子虽然平时粗鄙了些,关键时刻还是很有道道的。
“是啊,日后分成胜负便是践约之时……阁下文才不错,有缘一聚,你这个朋友我便结交了,日后到我铜市,自然会倒靴相迎……”
文长鸣哈哈一笑,朗声说道,言下之意便是,你若识相,这边算了,我领你情,以后自当回报。在他看来,这乡下的土包子就算真有才学,也是见识鄙浅,徒有几分傲气而已,哪里敢自己这种真正的地方大豪家族抗争。
苏破还没开口,便有哗然之声自人群中响起,直如潮水一般。
“不要脸的东西,儒师都说那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已经无敌了,你等还敢钴噪!”
一个黄衫双襟孔雀袍服的士子张口便喝骂道,竟是一点都不给那铜市几人留余地。
铜市几人目光阴冷,冲着那人盯去,但是见到那人衣着相貌,却是没有吭声。一脸的愤慨也只能憋着。
“就是就是,真是无耻之尤,还等着时间见证,是不是要等上三五十年啊?”
旁边也有士子嘲笑道。
有了那黄袍士子的一声喝骂引导,顿时这五层楼甲以上的几百士子的讥笑声此起彼伏,令铜市文长鸣等人面色青一块红一块的,竟然哑口无言。
文长鸣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没有那小霸王诸葛锦衣插手,他自然是无所忌惮,但是这诸葛锦衣家世毫不逊色于他铜市文家,甚至在京都也有几分势力,却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于是心念电转,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昂首阔步,来到苏破面前,朗声道:“阁下大才,文某人佩服的很,不论这两首诗文来自何处,在下都是心服口服,那赌约,日后来我文家领取便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等也不好说些什么。虽然看出这文长鸣言语中暗藏的刀子,但是众人心中也都有些心思,虽然此前从未听闻过如此豪迈气势磅礴的诗篇,但见到这少年年岁不过十七八而已,如何能相信这被学坊儒师都赞誉“无敌“的诗篇竟然会出自这少年之手。
在他们心中,亦是或有羡慕或有嫉妒,更愿意相信的是,这诗文乃是这少年从长辈或者师友处得来,适逢此时,震惊全场。
那文家的势力,多数人还是有所听闻的,自然不会真的去拼命得罪。眼下这少年已经赚得了声名,甚至还在学坊儒师这里留下了印象,乡试之时,说不定便会被儒师看上,直接选到学坊中去。想到这里,更是令人艳羡,甚至有几分敌意。
那学坊每年进入的学子都是有名额限制,每年在这烟波府不过招收几十人而已,多了这少年,便少了一个竞争的位置,这如何能不令人嫉恨。
心思不……除了那黄衫青年依旧是面露不屑,口中讥讽几句,其他人都不太言语了。
在他们看来,这少年也该见好就收了。铜市文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敢不给文家脸面的人在这晋西或许有,但绝不会是这名不见经传,出行简陋的少年人。